又是一年春暖花開, 春風和煦、柳綠花紅,四處都透著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
蕭阮坐在書房中, 整理著自己要帶往西南的雜物, 心思卻漸漸飛到了他處。
蕭釗和蕭亦珩已經處理完了江南的軍務,星夜兼程往京城趕, 再過幾日就能到家了,總算萬幸, 能在臨行前和他們見上一麵;周衛旻率領的大軍也差不多同時班師回朝, 臨行前他說的話言猶在耳, 也不知道他聽了自己定親遠嫁的這個消息後會是什麼反應, 千萬彆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才好……
“二姑娘, 這些書都要帶走嗎?”木琉指著書架上的一些書帖和詩詞歌賦。
“肯定要的,”禾蕙接過了話茬, “這可是姑娘收集多年的心血, 西南那邊隻怕是沒有的。”
蕭阮回過神來, 快步到了書架前, 一本一本地翻看了起來。
這個書架上放著的,除了從前在江南時先生贈她的書帖,其他的大部分都是慕呈青從各處搜羅來的,一本本都是她的心頭好,自然是要帶走的。
一想到慕呈青, 一絲遺憾浮上心頭。
此番遠嫁, 隻怕是無法和慕呈青當麵道彆了。
慕呈青身為灃州刺史, 此次升任回京, 尚有很多事情要交接處置,還沒聽說他回京的消息。三年前,兩個人差點就要談婚論嫁,可惜陰差陽錯斷了姻緣。這一次,慕呈青立了大功榮歸京城,總算可以稍稍一掃當年寧國公府被貶為庶民的陰影,他的家人也可以揚眉吐氣了,日後的姻緣一定能稱心如意。
書房的東西,收拾了滿滿兩箱,一看時間,已經快到申時了,門口傳來了一陣說笑聲,平王妃來了。
好友即將遠行,平王妃特意過來為她踐行的,邀她去龍潛寺品茗賞春,一起說些閨蜜之間的私房話。
龍亭山上一簇簇的杜鵑花開得正豔,龍潛寺內鳥語花香。春意融融之時,寺內遊人如織,一派香火鼎盛的模樣。
自從重生之後,蕭阮對這菩薩清修之地充滿了敬畏之心,每年都會過來上香祈福。這些年來,雖然命運的軌跡還是和前世相同,但最後的結果卻都意外地峰回路轉,往著好的方向發展。
祖母的病情得到了控製;慕呈青不但沒有被裹挾反叛,反而為平叛立下了大功;藺北行沒有和朝廷反目成仇,反而和她訂了親;蕭亦珩沒有死,未來會成為國之棟梁,更有希望和心上人喜結連理……
她真心地祈願,在以後的日子裡,親朋好友也都能一切順利,平安幸福。
兩人一路在各位菩薩的座下上了香、添了香油,原本想去求見一下念空禪師,到了禪房這裡才知道念空禪師正在閉關,便遺憾地去了後山的禪房。
雖然沒有素齋,但此時剛好新茶上市,一陣陣茶香撲鼻,正是品茗的好時節。兩人在禪房裡坐了下來,清香嫋嫋、梵音聲聲,整個人都寧靜了不少。
“阮兒,你這一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重見了。”平王妃感慨著道。
蕭阮也有些離愁,輕歎了一聲:“要是你們得空了,就來西南瞧瞧我,我也會回來看你們的,藺大哥說了,不會拘著我的。”
“話是這麼說,但你入了王府,便不是自由身了,就算靖安王再寵著你,也沒有了做姑娘時的自在,”平王妃深有感觸,“幸好,我聽說他們家裡並不複雜。”
藺北行的父母雙亡,府裡還有一個祖母和一個孀居的姑姑,這是前陣子蕭陳氏打聽來的,特意為兩位長輩備好了見麵的禮物。
蕭阮笑著安慰:“放心吧,總比你當初容易多了。”
平王妃一想也是,當初她那麼難,也這樣走過來了,蕭阮蕙質蘭心,必定能處理得更好。“那你小心些,要是到了那邊有了什麼難處,千萬要捎個信來,彆一個人悶著。”她叮囑道。
“好,到時候我天天寫信給你,你可彆嫌我煩。”蕭阮笑著道。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平王妃看了看天色,納悶了:“奇怪,衛哲說要過來和你道彆,怎麼現在還不見人影?”
“周大哥要來嗎?”蕭阮有些奇怪,“前兩天我剛剛在綢緞莊外見過他。”
話音剛落,窗外人影一閃,門被推開了,周衛哲走了進來,隻是他不是一個人,和他一起進來的,還有一個熟悉的人影,居然是此時應該遠在千裡之外的慕呈青。
蕭阮霍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又驚又喜:“慕師兄,怎麼是你?你什麼時候回來了?”
慕呈青癡癡地看著她,聲音微微發顫:“師妹……我……我……”
他喃喃地“我”了兩聲,喉嚨忽然哽住了,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蕭阮怔了一下,這才品出幾分不對勁來。
慕呈青的身形清瘦,臉色蒼白,眼底的血絲有些嚇人,眼下也有徹夜未眠的青黑。
“阮妹妹,”周衛哲歎了一口氣,“江南到這裡千裡之遙,呈青他日夜兼程趕了回來,就為了見你一麵。”
“衛哲!”平王妃明白了過來,有些擔憂地叫了一聲,“你這樣做太不妥當了。”
“母親,你就行行好吧,”周衛哲朝她鞠了一躬,懇切地道,“你不知道,呈青打算好了,這次回京就要向阮妹妹提親,哪曉得被藺北行趕早了一步,真是造化弄人。”
閒雜人等都出去了,木琉和禾蕙候在屏風處,蕭阮則和慕呈青對麵而立,兩人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兩年蕭阮和慕呈青一直有書信往來,但是慕呈青從來沒有在信裡提及過什麼兒女私情,談的都是秦中風光和他如何興建水利、治理秦中水患的趣事,他寫詩作賦的文筆華美,敘事時更是思路奇巧、跌宕起伏,蕭阮讀著讀著便被吸引了注意,一口氣能看到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