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剛才沒注意,可隻要她想,一眼便能看到坐在人群中的他。
樓斯白也在看她,他微抬著頭,漆黑的眸子平靜異常,帶著幾分幽深。
倆人視線對上,這次蘇煙先移開了目光,她扯了扯嘴角,漫不經心丟下一句,“那也挺好的,省的天天看見你。”
說完就回房間了。
氣得身後的王紅斌臉紅脖子粗。
蘇煙本來隻是一句開玩笑的話,沒想到周燕倒是當真的了,吃完飯後還跑過來打聽蘇煙的口風,問她是不是真想嫁到隔壁生產隊去。
上次陳向東說的話給她留下深刻的印象,總覺得回城沒望了,而大家好像也漸漸接受了這個事實,說完又問了一句,“你和樓斯白到底怎麼了?該不會真喜歡上六生產隊的那個男知青了吧?”
蘇煙在火桶裡烤火,聽了這話沒好氣看了她一眼,她怎麼可能會嫁到隔壁去,如果真回不了城她或許會這樣做,躲著男女主遠遠的,但再過一年多就可以回城了,她再嫁過去不是自討苦吃嘛。
當然,經過這些天的了解,她覺得文雪青這人還是挺不錯的,可是試著發展一下,比起身高那些,三觀、性格也是很重要的。
“瞎說什麼呢,文知青是個好人,他幫助了我很多,他還買了輛自行車,我想著跟他打好關係以後好借他車用,你又不是不知道大隊長媳婦是個什麼樣的人,那些錢省著自己買吃的多好。”
蘇煙不承認自己的小心思,還沒影子的事暫時不想說,說完頓了下,補充了一句,“以後彆提樓斯白了,我們隻是普通的同誌關係。”
周燕一愣,眼睛看向蘇煙,見她垂下頭不再說話,便壓下心中的疑問。
嘴上附和說了一句,“確實,雖說送給大隊長媳婦的東西不多,但零零總總加起來也不算少了。”
日子就這麼過著,到了十一月底的時候,氣溫又跟著一降,蘇煙感覺有零下十幾度了,到了十二月份,外麵幾乎天天下雪,整個生產隊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路上的雪厚的到大腿了,天天早上都要去屋頂扒雪。
其他人還要上工,蘇煙跟著出去過一次,最後實在是凍得受不了了,乾了一半裝頭痛跑回知青點,她這個月沒有上工也沒有上課,生產隊裡沒發她的糧食,她乾脆跑到供銷點買了一袋麵粉回來,天天下麵或吃疙瘩湯。
天氣冷了寄信也慢,往常都是一個月來一次,這次蘇煙收到家裡的信都已經是年底了,還是文雪青給她送過來的,他買了新車,正是好新鮮的時候,大冬天的也一周去一次縣城。
除了信和包裹,文雪青還送給她四個蘋果,是他父母寄過來的,說是家裡親戚送的,南方這邊沒有。
蘇煙也不跟他客氣收了,準備過兩天做幾個包子還回去。
文雪青送完信就走了,蘇煙轉身回屋的時候在門口看到了樓斯白,樓斯白看了她一眼,蘇煙也不好說什麼,抬起臉對他笑笑。
畢竟還生活在一起,也沒想把關係鬨的太僵。
樓斯白抿緊唇,對她點了點頭,什麼都沒說,放下手中的菜,又去了廚房。
蘇煙將信和包裹放回房間,吃完飯後迫不及待的回房拆開看,信是蘇父寫過來的,整整兩張紙,第一張紙上寫的是家裡近況還有對她的思念,說天氣太冷了就不要出去上工,這次給了足夠的錢和票,讓她想吃什麼就買,不用省著。
蘇父大概也沒想到她會這麼晚收到信,過兩天她就要回家了,寄過來這麼多錢和票子也沒用。
第二張紙上寫了一件事,是關於她的,蘇煙看完後半天沒說話,眉頭皺得緊緊的。
蘇父在信上說,他有個朋友的兒子比她大幾歲,正是適婚年齡,小時候他們還在一起玩過,他這位朋友現在在林業局工作,還是個領導,想為自己兒子說親,如果蘇煙願意嫁給他兒子的話,他可以幫忙將她弄回城裡。
聽蘇父的意思,倆人已經認識幾十年了,這位叔叔人品還是可以保證的,他兒子蘇父也見過,長得斯斯文文的,現在在市政府當臨時工,過幾年應該能轉正。
蘇父其實很愧疚,覺得很對不起閨女,當初本來想著讓蘇煙在鄉下避一避風頭,等確定自己沒事了再找個機會將閨女弄回來,時間最長不會超過半年,哪知道省裡會派來新領導,還處處跟他作對,彆說將閨女弄回城了,自己那段日子都不好過。
雖然現在一切都往好處發展,那個新領導也失了勢,又換了個好相處的領導過來,他還恢複了副廠長的職位,但蘇父心裡很清楚,還有不少人在暗中盯著他,一點錯都不能出,要想將閨女弄回城,最起碼還要過個一兩年。
現在有了個回城的機會,蘇父不想錯過,他就怕一兩年後又出了狀況,委屈了自家閨女。但他也不是什麼專橫的父親,在他心裡,蘇煙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寫信過來問她的意見,她要是同意,他再寫信回複對方,還說這事不急,過年她回來的話可以讓她見見人,接觸一下。
蘇煙忍不住猶豫了。
其實她剛才看完信的第一反應就是拒絕,讀了那麼多年的書,從小接受的教育讓她根本做不出用婚姻換取回城的機會,她心裡比誰都清楚,隻要再等一年多,她就有機會回城了,還是體體麵麵的那種,根本沒必要走捷徑。
而且對象還是一個根本不認識的人,簡直就是盲婚啞嫁,萬一對方不是她喜歡的類型,豈不是要痛苦一輩子?
但是另一方麵,她心裡又有些不安,她其實並不能保證自己一年後就肯定能考上大學,她曾經不止一次聽她親媽說過,這個年代的高考錄取率有多低,彆人也不笨,像樓斯白那樣的聰明人外麵大有人在,為了回城那些聰明人會拿出百分百的拚勁,她並不一定就能競爭的過彆人。
萬一錯過了這次機會,最後也沒考上大學,隻能等國家到時候放開知青回城的政策了,但她模糊記得,各個地方的時間不同,有早有晚,萬一拖到八幾年,她那時候應該都快三十歲了,三十歲還回城啃老,想象都知道有多丟臉。
再說,蘇煙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她並不想以後天天看見樓斯白和劉曉娟親親我我的樣子,說她放不下也好,說她逃避也好,她就是想離這兩人遠遠的。
蘇煙將信看了三遍,半天也沒理出一個頭緒,下午周燕似乎看出了她的煩悶,問她家裡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蘇煙搖搖頭不肯說,這事沒辦法說出口,她也不覺得周燕能給出什麼好建議。
下午外麵下大雪,隊裡通知休息半天,所以韓麗麗她們也在房間裡睡覺,周燕問這話的時候,韓麗麗和方洋也聽見了,倆人默契的對上一眼。
蘇煙將信收起來,春節她是要回去一趟的,雖然她現在不用上課,天天沒事乾,但也不是想回城就能回城的,知青從下鄉開始戶籍就變了,國家管理嚴格,知青回城就相當於探親,時間不能太長,長了好像要被遣送回來,嚴重的還要蹲牢房。
蘇煙已經向蔡隊長請了七天假,都蓋好章拿到介紹信了,最後還要提前兩天去買車票,車票蘇煙還沒買,她準備明天就去買。
現在看到這信,說實話,蘇煙突然有點不想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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