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注(1 / 2)

==第二十九章賭注==

宿州的事,比他們想的更加複雜。

當日下午,曾扈便戴上了知縣的烏紗帽,靳廣等人十分配合地放權,絲毫怠慢都沒有。

接手衙門後,蕭聿與曾扈、範成等人不眠不休兩日,將宿州各縣的開支賬冊、以及曆任縣丞、主薄們的案卷重新審閱了一遍。

曾扈原是戶部的寶鈔提舉司,他管了半輩子的錢,看完這些賬冊,不由搖頭道:“怪不得靳廣肯敢將賬冊這樣交出來,他們這是早就做好了準備,眼下知道實情的人想必都被滅口了,從賬麵和案卷上看,確實毫無錯處。”

範成道:“屬下本以為,這就是謀殺朝廷命官的案子,如今看來,確如殿下所料,沒那麼簡單。”

曾扈又道;“連帶著官印的賬冊都如此,想必仵作、差役也都被買通了,這......線索斷了,接下來該如何查?”

“靳家能把賬冊做的如此乾淨,定有人在幫他。”蕭聿轉了轉手中的扳指,偏頭對範成道:“你去召集路邊的乞丐,朝他們打聽宿州的消息,衣食住行,方方麵麵,隻要不重複的,說什麼都行,一個消息二十文錢,若是說了有用的,便直接給銀子。”

範成眼睛一亮。

靳廣會買通差役,但卻不會買通四處流竄的乞丐。

他立馬道:“屬下明白了。”

蕭聿又道:“去之前,先將靳家圍住,不必和他們論章程,就說本王讓的,”

這便是皇子查案,手上有兵,兜裡有錢,必要的時候,甚至連道理都不用講。

隔日拿到消息後,範成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

他們此行本是來處理土地歸流之事,哪成想,居然牽扯出了這麼大一樁貪汙案。

護著靳家的,竟然是蘇州府的知府,崔長知。

“怪不得靳廣行事如此猖狂,原來是有四品知府在上麵護著。”範成將口供整理成冊,呈給蕭聿道:“他們的賬冊如此乾淨,是因為秦淮河畔的這間賭坊。”

貪贓枉法,曆朝曆代,一向是屢禁不止。不論朝廷查的多嚴,這些貪官總能想出新的法子來。

那些利用倒賣字畫、古董將錢財收入囊中的方式,已讓人歎為觀止,沒想到今日還能見到用賭場賣官來斂財的。

蕭聿看著手中的冊子,神色愈發凝重。

宿州之行的一切,蕭聿不僅沒避開蘇菱,還將來龍去脈告知與她。

他將賣官的冊子和口供一並遞給她,道:“王妃且看看吧。”

蘇菱拿過冊子,翻著翻著,眼睛不由瞪大一圈。

賣官賣到明碼標價,這也是頭一次見。

八品縣丞是四百量。

七品知縣是一千五百兩。

六品主事是三千二百兩。

從五品同知是六千兩。

五品郎中是九千六百量。

四品知府是一萬八千兩。

蕭聿冷聲道:“王妃可知眼下朝廷一年的收入有多少?”

蘇菱搖了搖頭,道:“妾身不知。”

蕭聿哂然一笑,道:“還不足五千萬兩。”

蘇菱頷首看著手中的冊子,細眉微蹙。

“冊子上雖然隻寫了地方官,但我聽聞,隻要肯花錢,還可以買京官。”蕭聿脫下大氅,坐到榻上,十分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他崔長知自己不過是個四品知府,哪兒來的本事倒賣京城的官。”

聽到這,蘇菱立馬就懂了。

崔長知沒有這等本事,但四大家、成王和燕王卻有。

蘇菱看著他道:“殿下是準備從頭查?”

蕭聿鬆開她的手,滑向那細軟的腰,捏了捏,又拍了一下,道:“先睡,明日我們快馬去秦淮河。”

蘇菱被他的動作弄得一僵,臉頰微微泛紅。

近來這人夜夜與她同榻而眠。

他不是抓她的手,就是掐她的腰,明明就是故意的,可偏生他這張臉生的一本正經,倒顯得她心思多。

熄了一盞燈,留了一盞燈。

亥時剛過,床榻便傳來一道似怒非怒的嬌嗔:“你壓著我頭發了。”

男人輕笑,“那你過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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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河邊,燈船首尾相連。

那艘頭船,便是專門用來賣官的賭坊。

畫舫簷下掛著的羊角燈形似連珠,燈火氤氳,映在水上,婉如星辰墜河一般。

蕭聿沒穿官袍,身著玄色大氅,拉著蘇菱走入賭坊。

畫舫中高朋滿座,到處都是搖骰子的聲音。

掌櫃一見生麵孔,不由笑道:“客官今日是來......”

蕭聿遞給他一錠銀子,“給間廂房。”

掌櫃見他周身貴氣,身側的姑娘亦是難得一見的漂亮,便客氣道:“廂房,那得是八千兩起。”

蕭聿道:“你帶路便是。”

他們二人同側而坐,半晌過後,隻見一位青衣男子,笑容滿麵地帶著一位莊荷走了進來。

莊荷跪坐在榻幾旁,道:“客官今日玩骰子,還是玩牌?”

蕭聿道:“骰子。”

莊荷抬手搖了起來,嘩啦啦的聲音,十分刺耳。

“大還是小?”

蕭聿看著對麵的青衣男子不說話。

青衣男子道:“大。”

蕭聿答:“小。”

青衣男子眉頭微提,心道:這確實是個懂規矩的。

接下來第二輪、第三輪,都是一樣,每回都是青衣男子先開口,蕭聿則答與之相反的。

幾輪下來,便輸了近萬兩。

青衣男子笑了一聲,道:“一萬兩了,大人還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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