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聿唇角起了一絲笑意,“朕拿她當妻子,她與朕鬨脾氣。”
“朕不為難你,不想說便不說,唱一曲,你就能走了。”
四月閱人無數,卻從未見過這樣的一雙眼。
睥睨眾生,深邃又寂寞。
四月深吸一口氣,緩緩起身,站穩,側著塌下腰肢,伸出左臂,手腕一轉,緩緩開了喉。
四月受了刑,腰上還有傷,哪怕如此,也不影響蕭聿從她身上看到她的影子。
歌巧動朱唇,字字是嬌嗔。
蕭聿胸口驟疼,回憶不停眼前翻轉——
她頭戴金花嵌紅珍珠步搖,輕輕朝他福禮,“陛下萬福金安。”
她怯生生看向他:“陛下、今夜可要歇在這?”
她哽咽著,“臣妾愚鈍,可是哪兒做的不好?”
她抱著他,“陛下在看誰,臣妾便是誰。”
她小心試探,“陛下的意思是......要將大皇子交予臣妾來養?”
她眉眼彎彎,“臣妾會唱《霓裳謠》,陛下可聽過?”
那些解釋不通的熟悉又陌生,此刻都找到了答案。
一曲終了,蕭聿麵色蒼白,是血色儘失的蒼白。
他沉聲道:“你走吧。”
四月再度跪下,以額點地,“民女叩謝皇恩。”
蕭聿推門而出時,薛襄陽和莊生都在外麵候著。
“今日之事不得外傳,否則朕摘了你的官帽。”說罷,蕭聿冷漠的目光又落在莊生臉上,“這筆賬,朕日後再跟你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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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聿離開刑部,並沒回宮,而是去了晉王府。
穿過垂花門,穿過長長的抄手遊廊,來到長恩堂。
他熟練地從竹絲格底下拿出兩壇好酒和一對瑪瑙光素杯。
抬手斟滿,一飲而儘,沒多久一壇就見了底,酒香填了一室,可男人的眼神依舊清明,半分醉意都沒有。
蕭聿躬下身,用手腕抵著眉骨,極輕地“嗬”了一聲。
她竟是什麼都記得。
這一坐,便至日落。
烏雲碾過天色,風雨驟起,蕭聿起身回宮。
長風催著細雨,馬蹄踏入泥濘,蕭聿翻身下馬,闊步走進景仁宮。
通報聲尚未入耳,殿門“嘭”地一聲就被打開。
秦婈放下手中給蕭韞縫製的小衣,慌張起身,還沒來記得福禮問安,男人滾燙的胸膛就直麵撞了過來。
蕭聿將她抵在牆上,低下頭,直接吻住了她的唇,溫度燙的令人忍不住顫栗,秦婈被他用力鉗著,既出不了聲,也動彈不得。
蕭聿貼著她的耳畔,灼熱的呼吸遊走她的頸間,“朕想要你。”
秦婈聞到了一身的酒氣。
這是......醉酒了?
眼前人是皇帝,她是後宮嬪妃,他想要,她自然拒不得。
秦婈緩緩閉上眼,儘量遷就著他的高度,踮起腳,抱住了他的腰。
轉眼她就被他摁到了榻上。
也不知是不是醉酒的緣故,這人咬人的力道比曾經更甚,仿佛撕掉了冷靜自持的□□,變成了奪人性命的凶獸。
秦婈仰起脖子,柔聲道:“陛下輕點、輕點。”
他像是醉了,可又像是沒醉。
蕭聿用力桎梏著她的腰身,鼻息間的酒氣噴灑在她的臉上,他啞聲道:“你心裡,有朕嗎?”
秦婈咬著下唇,白皙纖細的手臂虛虛地搭在他的脖子上,柔聲道:“臣妾心裡,自然都是陛下。”
蕭聿撐著手臂,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同樣的一雙眼,他看不懂了。
他再也看不懂了。
蕭聿眼眶漸紅,反複在舌尖打轉的話,到底還是問出了口,“為什麼不告訴我?”
秦婈心臟一窒,搭在他肩上的手臂瞬間僵硬。
他用的是我,不是朕。
蕭聿握著她的肩膀,手指都跟著一起發顫,幽邃的眼眸愈發絕望,“阿菱,你可知道我多想你?”
秦婈任憑心跳快要穿破胸膛,目光仍是溫柔的關懷,絲毫未改,“陛下可是醉了?”
“沒醉,我見過四月了。”
四月。
秦婈整個仿佛墜入冰湖,雙眸空蕩蕩地望著他。
時間無聲又無息。
許久之後,她開了口:“四月呢?”
四目相視,蕭聿狼狽一笑,嗓音低的與耳語無異,“你入宮,有沒有一分,是為了我?”
他的眼淚,啪嗒一聲,掉在她的眼睛裡。
燙的讓人莫名想哭。
“為什麼騙我?嗯?”
滾燙的淚在秦婈眸中暈開,又從眼角再度流出來,“蘇家有罪,可我已經死過一次了,陛下還要治我一個欺君之罪嗎?”
聞言,男人的手掌無法自抑地用力,秦婈的肩膀被他攥的生疼。
“阿菱!”
“你要我說什麼?你要我怎麼說?”秦婈忽然推開他,嘴唇顫抖,看著他一字一句道:“你看清楚,我是秦家長女秦婈,而你是君王,不是我的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