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因果==
風和日麗, 一碧萬頃。
申時三刻,蕭聿處理完政務,便起身去了景仁宮, 行至殿門口,也不見她的影子。
竹蘭躬身道:“陛下萬安。”
蕭聿道:“你主子呢?”
竹蘭低聲道:“娘娘溫溪苑睡著, 眼下還沒起來”溫溪苑坐落於景仁宮北側,那裡樹蔭成蔭,層層疊疊,陽光輕易照不見,最是清幽涼爽,從驪山回來她就搬過去了。
聽聞她還沒起身,蕭聿不由提了下眉, 這是從青玉上回來,一直睡到現在?
他將近身伺候的人通通留在門外,獨自推開溫溪苑的門,徑直走過去, 掀起拔步床的帳紗, 入目的是彎月般的足麵、白皙纖長的雙腿,和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肢, 她向來怕熱,身上隻著一層素紗。
再一翻身,衾被都被踢落在地, 她一條腿抬高蜷起, 一條腿伸的筆直,兩隻手對握放在耳側。
一個人占了大半張床。
與她同床共枕那麼多年,她這個姿勢,還真是少見
他坐在榻邊, 倚靠著床梁凝視著她。
眉眼生來冷峻的男人,此時嘴角噙著一絲笑,眼底是道不儘的柔情。
他就這樣看了她很久。
看著看著,他不由想起她剛嫁到晉王府的那年,十七,花一樣的年紀,花一般的姣美,姝色無雙,娉婷婀娜,其實他見她第一眼,心裡便是滿意的。
不然也不會幕僚隻提一句可娶蘇家嫡女,他便一口應下,就她。
此刻回頭去想,也不知當年怎麼就吵成那般樣子。三兩句話不對付,她就要回國公府,轉頭想儘法子管他要休書。
而他則是以牙還牙,冷戰、冷臉,夜夜不歸府,任由花名在京城到處飛。
記得有一日早上,他辦案回府,經過她門前,聽到了一室的語笑喧闐,忽然覺得鶯啼都沒她的聲音嬌。
聽著他就不舒坦。
正巧他去了青樓,惹了一身的胭脂味,他故意進門同她說話,故意拽歪了腰封,故意離她特彆近,硬生生給她逼紅了眼睛。
那時的他,愧疚半分沒有,快意倒是撲了滿懷。
她終於不笑了,但她又回娘家了。
氣得他在家踢翻了凳子,但沒過幾日,他還是把人從國公府接了回來。
不得不說,那一年,他們還真是把年少的爭強好勝發揮了個淋漓儘致。
思及此,秦婈正好又翻了身,湖藍色的肚-兜東倒西歪,露出一片惹眼的春光,他隔著布料,不輕不重地捏了一把。
一捏,人就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她看著眼前人,疑惑著喊了一聲,“陛下?”
男人從鼻尖逸出一絲輕笑,“還睡,你猜眼下何時了?”
秦婈眨了眨眼,好半天才清醒。
落日餘暉灑了一室,她回頭看他的手臂,這才想起來,他該換藥了。
她連忙支起身子,趿鞋下地,道:“陛下且等等,臣妾這就去拿藥。”
蕭聿看著她,忍不住笑,“不急。”
秦婈看著男人眼中來自下半身的笑意,不由低下頭看了看自己,她連忙斂住大敞四開的衣襟,背過身去拿白布和藥罐。
他朝她的背影道:“你哪兒我沒見過?”
語氣淡淡,是萬分可惡的一本正經。
按說她的心裡年紀怎麼也有二十,可麵頰還是不爭氣地隱隱升溫。
半晌過後,秦婈給他換好了藥,低頭碰了碰他僵硬的左臂,道:“陛下脖子上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胳膊好些沒?能抬起來嗎?”
“能是能。”蕭聿蹙眉,試著抬了一下,道:“但還是不太靈活。”
“寧太醫說了傷筋動骨要百日,這些日字儘量好好養著。”秦婈又輕又柔幫他按了好一會兒,又道:“疼不疼?”
男人毫不心虛地道:“你再往上點。”
秦婈問:“這兒?”
蕭聿答:“嗯。”
秦婈的手腕剛有些酸了,盛公公便推開門道:“陛下、娘娘,晚膳備好了,是端進來還是放西側間?”
秦婈回頭道:“放西側間吧。”
盛公公應聲,躬身退下。
蕭聿手臂受傷,近兩日用膳幾乎都是靠秦婈伺候他,蕭韞看著母妃幫他父皇夾菜,忙前忙後,小短腿忍不住在案幾下晃了下,手中的筷子隨意傾斜,一眼沒看到,碗盞就被他壓翻,直直朝地上墜去——
電光火石間,蕭聿伸手一把接住了碗盞。
又快又準。
碎裂聲並未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