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蕙看著兒子酷似魏曕的小臉,笑了:“好,反正出發還早,娘先不想了,循哥兒也不用擔心,快睡吧。”
循哥兒點點頭,被窩裡的小手抱住了哥哥的胳膊。
殷蕙放好紗帳,留下一盞燈,走了。
一出門,就見魏曕站在廊簷下,也不知在這裡等了多久。
“怎麼還過來了?”殷蕙走到他身邊,下意識地挽住他的胳膊。
魏曕看向她的眼睛,隻是燈光朦朧,分辨不出她在屋裡有沒有掉眼淚。
“怎麼待了這麼久?”他反問道。
殷蕙沒說。
回到後院,一進堂屋,魏曕先往她臉上看。
殷蕙也沒那麼容易掉眼淚,嗔了他一眼。
還在燕王府的時候,一大家人有守夜的習慣,一直守到子時才睡下。如今分府單住,魏曕沒有折騰孩子們,剩下他與殷蕙,與其坐著守,不如舒舒服服躺在床上守,他又不像父王,喜歡聽戲歌舞什麼的,蜀王府裡一個歌姬戲子都沒養。
進了帳中,殷蕙鑽到他的懷裡,愁上心頭,歎了口氣。
魏曕摸摸她的頭,道:“四郎那身板都要去,衡哥兒你擔心什麼。”
魏曕雖然也有點不放心兒子小小年紀遠行,但他很清楚,如果父皇隻帶大郎、三郎去,二哥心裡不會好受,他亦如此。
父皇一口氣點了三房的孫子,嫡庶都有,說明他盼著每個孫子都有出息,而不是隻把太子家的孫子當孫子。
另一方麵,能去巡邊,確實有利於衡哥兒的成長。
道理殷蕙都明白,她就是突然知曉此事,需要時間緩緩。
“人家大郎、三郎是親兄弟,二郎、四郎也形影不離,就咱們衡哥兒沒個伴。”殷蕙酸溜溜地道。
魏曕:“這樣也好,衡哥兒可以專心見聞,若是帶上循哥兒或八郎,他還得照顧小的。”
作為父王,魏曕當然知道家裡的孩子跟哪個堂兄弟更親。
殷蕙又想到了小兒子:“循哥兒瞧著比我還舍不得衡哥兒。”
魏曕:“習慣就好,大的們走了,學宮裡隻有他、六郎、八郎,八郎與他一心,兩人總不至於被六郎欺負。”
六郎是庶子,也沒有二郎、三郎的底氣。
殷蕙後知後覺地發現,無論她說什麼,魏曕都有話來安慰。
“算了,這其實是好事,咱們不能辜負了父皇的一片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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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裡,魏暘、徐清婉夫妻以及大郎、三郎、六郎、眉姐兒這幾個大孩子,還在陪著永平帝、徐皇後、四妃守夜。
漫漫長夜,歌姬們輪流獻舞,為貴人們助興。
永平帝精神很好,忙了一年難得休息,一會兒欣賞歌姬們的舞姿,一會兒聽聽戲,再與徐皇後、四妃聊聊天,平時沒空聊的,現在想到什麼一一補回來。
溫順妃偷偷打了個哈欠,再與崔淑妃遞個心照不宣的眼色。
郭賢妃坐在徐皇後下首,困了也不好表現出來。
李麗妃坐在永平帝下首,不時給永平帝敬敬酒,媚眼如波的,伺候得很是殷勤。
魏暘趁喝酒的時候偷偷瞟了眼精神抖擻的父皇,這時候,他多少有點羨慕可以回府休息的弟弟們。
父皇總是遵循著守夜的習俗,可他卻覺得守夜乏味極了,歌姬們再美舞得再好看,隻能看不能動,有什麼看頭?而且因為他是長子,他連看都不能多看,不似二弟那般,至少飽了眼福。
熬著熬著,子時終於到了。
魏暘真心實意地笑了出來,帶著妻子、子女朝帝後、四妃拜年。
永平帝笑笑,竟然還帶著家人們去外麵欣賞了一會兒金陵城內此起彼伏的煙花,看夠了,這才示意眾人回房休息。
回東宮的路上,魏暘連連打了好幾個哈欠。
可真的洗漱完畢躺到床上,他反而睡不著了,看著旁邊的徐清婉:“你說,父皇去巡邊,帶大郎、三郎就夠了,為何還要帶二郎他們?”
按理說,他是太子,已經淩駕於四個弟弟之上,那他的兒子們自然也比侄子們尊貴,父皇該區彆對待的。
徐清婉道:“都是在父皇身邊長大的,哪個都喜歡,年紀也沒差太多,就一起帶上了。”
有的人坐到了龍椅上,那真就是孤家寡人了,眼中隻有權勢江山。
公爹不是那種帝王,妻妾子孫在公爹的心裡都占有一席之地,包括打小病懨懨的四郎。
魏暘抿了抿唇。
父皇這麼安排,弟弟們肯定都高興,王爺的兒子竟然與太子的兒子同等待遇。
徐清婉看出他的不滿,道:“這樣也好,二郎、四郎、五郎也都是您的侄子,他們跟著父皇開了眼界,將來若有出息,還不都是替您效力。”
魏暘在心裡嗤了聲。
婦人之見。
對於帝王而言,兒子有出息就夠了,弟弟侄子那邊,最好不要太有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