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像是一種不詳的預警。
一方是地下室小小的被封鎖住的空間,另一方……
則是瑟安神殿。
不同的地方,卻微妙的有著異曲同工之感。
容雪清在原地站了足足半個小時,目光一瞬不順地盯著金屬門。
半個小時後,他轉身,上樓。
回到房間,七月夏季的悶熱感揮之不去。
他知道,家裡所用全都是源自於兩個姐姐,所以在擁有自食其力的能力之前,他一直過得
非常節省。
他進入浴室,打算衝一個澡。
打開浴室門,他正對上的就是鏡中的自己。
看起來十八·九歲的年齡,一頭略長的黑發散亂遮住大半張臉,臉上戴著厚厚的框架眼鏡,讓人看不清他的五官。又或者說,厚重的框架眼鏡讓他顯得非常不顯眼。
以前並不是這樣的。
同胞所出,他和兩個姐姐外貌非常相似。
大概是在七年前,二姐看到他,忽然就生氣了。
當時的容雪清是茫然的。
二姐容煙河右手高高地抬起,想要打他一巴掌,不過,長姐容煙柔及時握住了她的手腕。
容煙荷原本黑白分明的雙瞳染上微紅,胸口劇烈起伏,她目光憤怒地看著他。
容雪清並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容煙河為什麼會生氣?
其實,現在想來,對那個時候的容煙河來說,他的存在對她而言就是不公平不公正。
當時長姐在,爸爸媽媽也都在。
彆墅大廳顯得一陣窒息而沉默,所有人都看著容煙河,但是沒有任何人指責她不恰當的行為。
容煙河看著他,說:“阿清,為什麼啊,為什麼我們一起出生,為什麼你可以一直在爸爸媽媽身邊?啊?為什麼啊?你告訴我,為什麼你不是撫愈師?為什麼你想去哪裡,就可以去哪裡?為什麼你不需要被自己的五感所折磨,為什麼……”
她問了他無數個為什麼,容雪清卻什麼都無法回答他。
容煙河將被容煙柔握著的手腕抽回來,她冰涼的手輕輕撫上容雪清的臉頰,詢問:“阿清,我們除了眼睛的顏色不同外,我們幾乎生得一模一樣,但是,我們的人生卻截然不同。”
“阿清,每次看到你這張臉,我都感覺到命運的不公,你說對嗎?”
容雪清無法回答容煙河的問題。
很多時候,他其實覺得很奇怪。
他能明確地感覺到,二姐是不喜歡她的,但是……
很奇怪的地方在於,容煙河叫容煙柔時,她會直接叫她的名字“煙柔”,聽容煙柔說,她叫其他朋友的名字時,也會叫對方全名,唯獨對容雪清時,她會親昵地稱他為“阿清”。
甚至在許多時候,她會故意和他處於同一個空間,哪怕容雪清試圖避開她,也會被她追上。
原因不明。
容煙柔私底下悄悄對容雪清說,容煙河應該是非常喜歡他的。
對此,容雪清完全不相信。
這件事後,父親和母親分彆找他聊了許久。
他們說,他們是愧對兩個女兒的。
母親握住他的手,最開始對他說,阿清,隻有阿河回家的那三天,我希望你儘可能不要從房間裡出來,對阿河而言,她看到你就會痛苦。
容雪清照做了。
但是,就好像是自虐一般,當容雪清選擇將自己藏起來時,無論他躲藏在任何一個地方,容煙河總能將他找出來。
在幾次後,母親握住他的手說,阿清,對阿河來說,看到和你極度相似的臉,對阿河而言就是傷害,雖然很對不起你,但是你可以……
把你的臉遮起來嗎?
其實很簡單,這是一個假發,或者厚重的劉海加上一個眼鏡就可以做到的事情。
容夫人對他說,隻有在容煙河回家時他這樣做就可以。
他生得和兩個姐姐實在是太像了。
在容煙河十四歲那一年,她以撫愈師的身份進入娛樂圈,成為了帝國家喻戶曉的明星。
在少年期,幾乎可以說,除了瞳色外,容雪清的五官和兩個姐姐生得一模一樣,被諸多人錯認成容煙河後,他就已經開始有意識地遮住自己的臉了。
容雪清搖了搖頭,沒再回憶那些遙遠的過去。
他摘下眼鏡,放到台麵上,和兩個姐姐的墨黑雙瞳不一樣,他擁有一雙藍色的眼睛。
容煙柔很喜歡他眼睛的顏色。
在他開始戴上沒有度數的厚重眼鏡後,她總喜歡動作輕柔地摘下他的眼鏡,與他雙瞳對視,看著他的雙眼。
她對他說,他雙瞳的顏色像是大海的顏色。
當時,他聽到她這麼說時,想的是海藍色,自由,無邊無際。與其說是大海,更像是天空,那是長姐和二姐一直所渴望的自由之色。
然後,他又聽到她說:“湛藍、澄澈、純淨無暇……”
她說:“也是淹沒所有,埋葬一切的顏色。”
當時的容雪清是驚訝的。
很多時候,他總感覺表麵上看起來溫溫柔柔的長姐給他的感覺非常極端,甚至比二姐容煙河還要極端,但是仔細想想,又意識不到是哪裡不對。
她目光直直地注視著他的雙眼,笑了笑,又說:“阿清,在撫愈師的眾多第二形態中,什麼第二形態是最受歡迎的嗎?”
容煙河搖頭,他不知道。
她說:“是海洋之子,人魚。”
“目前帝國並沒有人魚形態的撫愈師,不過,從記載中可以看出,他們是時代的奇跡,他們擁有無限的包容力,他們能夠與每一個異能者擁有接近百分之百的契合度,他們一個人,可以輕易安撫上百萬人的大型兵團。”
“不過,人魚形態的撫愈師,千百年難能一遇,帝國五千多年的曆史,也就隻出現三人。”
而每當人魚形態的撫愈師出現之時,又是一個時代的輝煌。
容雪清搖了搖頭,自從穿回來的這幾天,他總會想起過去發生的事情。
他感覺大腦有些疲憊。
他想洗個澡後好好睡一覺,之後理一理最近這幾天的事情。
打開花灑,比起溫熱的水,他從小更喜歡冰冰涼涼的冰水。
用涼水衝洗一遍身體後,他披上睡衣,躺在了床上,失去了意識。
不知多久,他感覺很疼。
全身都在疼,非常疼,那是一股身體骨骼被撕裂的疼痛。
除了身體的疼痛外,還有源自於精神深處的痛苦。
以及……
渴望水。
瘋狂的渴望水。
他睜開眼睛,天色已經全暗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當然,這並不重要。
他跌跌撞撞下床,身形不穩,跌倒在了地上。
他操控聲控燈開燈。
忽然的白晝讓他感到雙瞳微微刺痛,不過,這一股不舒適感對比精神和身體的疼痛,完全不值一提。
他想,他需要去醫院。
忽地……
他雙瞳睜大,手微微顫抖,抓起了一縷白發。
隻是從睡夢中醒來,他發現,他的頭發一睡之間忽然變白,變長了。
他想到了容煙柔曾對他說的話。
——阿清,你知道,為什麼帝國許多人喜歡染白色長發嗎?
——因為啊,有傳聞說,當撫愈師分化為人魚形態時,一夜之間,他的頭發會變白,變長。
——美麗的容貌,動聽的聲音,長及腰際的白色長發,海藍色雙瞳,那是他們的標誌。
——那是最被帝國所推崇的,傳說級的第二形態。
——人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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