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直男(1 / 2)

“感覺怎麼樣?”

淩晨一點, 心理診所,一場催眠剛剛結束。21GGD 21

做催眠的醫生活蹦亂跳;

被催眠的沈音之雙眼閉合,臉色偏白。

值得一提的是,僅僅旁聽的沈琛竟是麵如死灰, 仿佛絕症病人命不久矣, 分分鐘能躺進棺材cos僵屍複活。

“嘿,沒事吧?”

心理醫生安撫性拍肩, 倒是被輕而易舉地躲開。

“我需要十分鐘。”

沈琛語氣疏淡,疏得像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心理醫生悻悻收回手, 為了防止老朋友想不開, 特意說聲:“兄弟,心理壓力彆太大。畢竟沒人知道她到底有沒有被催眠, 說的是不是真話。”

沈琛沒有回答。

門被輕輕帶上。

封閉的靜謐的房間之內,兩人醒著睡著隻剩下彼此。

那血流成河的聲色場,仇家大肆囂張的挑釁。連同血的腥味兒、物件的焦味兒, 一張張死不瞑目的臉,以及額角落下的輕吻——

它們從她顛三倒四的描述中活過來。

幾乎在他眼前重演一台栩栩如生的戲。

那樣鮮明生動。

所有人都說是夢。

沈琛悄無聲息地走過來,居高臨下的凝望。

“阿音。”

他喊她,她兀自沉默, 睫毛伏得冷清。

無論他如何用漆黑的眼沉沉描繪, 從眉梢眼角撫摸去菱角分明的唇,她反正不給反應。不願意告訴他, 迄今為止究竟什麼是真, 什麼是假。到底誰在漫長的夢裡沉溺不肯醒來, 又是誰早早逃出夢外自在逍遙。

咚咚兩聲。

“十分鐘到了。”心理醫生端來溫水:“感覺好點沒?剛才到底怎麼了,你臉色……說實話整個人都怪怪的,眼神表情都變了,完全不像你。”

“……你是說,你對她的敘述有強烈畫麵感?”

沈琛嗯,“你碰到過這種例子麼?”

“有點像深度催眠的概念。”

醫生試圖科普:“比如沈音之她醒來,十有八|九不記得今晚的催眠。但事實上這份記憶並沒有丟,隻是藏在潛意識裡。如果我給予一定的提示,例如重複內容、說出我們約定好的暗號,刺激達到某種程度,‘不小心丟掉’的記憶大有可能回歸。”

“你現在差不多處於這個狀態。不過我更在意……七點半你發的短信是什麼意思?”

沈琛微微挑眉:“什麼短信?”

“就是那個,沈先生請回。”

醫生打開手機短信界麵:“我沒看懂,這是不是跟你亂七八糟的夢有關係,具體什麼意思?”

沈琛看兩秒,實話實說兩個字:“忘了。”

“又忘!下回乾脆夢醒紋個大滿背,天天看八百遍,免得遺忘重大信息好了。”

心理醫生鬱悶撓耳朵。

沈琛則是下意識碰了碰側腰。

他曾多次夢到自己書寫沈音之這個名字。

冰冷的、威懾的、柔軟的、溫情的筆觸應有儘有。然而次次醒來遺忘,眨眼忘,起身忘,踩地忘,提筆又忘。

夢無數次,忘無數次。十八歲那年終是年輕氣盛忍無可忍地衝進紋身店,趁著記憶猶在,拍桌大喊:“紋身!百家姓裡的沈!音樂的音!逃之夭夭的之!”

華人老板當時笑眯眯:“小夥子,失戀了?要記前女友一輩子?彆了吧,我勸你該放就放啊,這名字紋在皮膚上可不是小事,要跟著你好多年,以後甩都甩不掉。”

當時他不以為然,隻想找出始作俑者;

如今他深以為然,隻覺得夢裡夢外如骨肉相連,難以割舍。

“我該走了。”

沈琛回過神,小心地抱起人要走。

醫生眼疾手快伸手攔,“老沈,你走就行了,她留下。我有辦法讓她交代實情,保證在人道主義內。這事交給我來,你那不靠譜的溫水煮青蛙就算了吧。我真的懷疑這樣下去,你早晚被自己煮成焦青蛙。”

沈琛溫聲:“你覺得我會自己煮自己?”

心理醫生板起臉,以前所未有的嚴肅口氣道:“我覺得你已經差不多熟了,就差焦。”

“你想多了。”

他雲淡風輕丟下fg,揚長而去。

後頭的心理醫生不禁靠在牆邊,如老鴇般熱情呼喊:“下次再來啊!有事彆一個人扛著,下次什麼時候再來?”

前頭腳步停下,沈琛並沒有回頭。

“不會再來了。”

他淡淡說著,後麵還有句:“免得你做手腳。”

“……算你狠,算你膽大不要命。”

被猜中算盤的醫生摸摸鼻子,旋即搖頭歎氣。

算了。

老青蛙他皮糙肉厚非常耐熱,還臭脾氣不肯聽人話。

那麼隻能祝他自求多福,彆真把自個兒煮成青蛙乾。

願上帝保佑,阿門。

誠心劃個十字,接到親愛的老婆來電。

“喂,老婆怎麼了?”

“卡文?追妻火葬場那個文是嗎,沒事沒事。不用著急,俗話說闖到橋頭自然直,素材自動送上門,你好好休息放鬆半個月,肯定有靈感。”

“你彆騙我。”女聲絕望,“我是不是該封筆了?”

目送著窗外遠去的背影,心理醫生一秒反叛,柔情似水地發誓:“彆胡說,沒騙你。不就是男主回頭的心理活動嗎?問題不大,我有辦法給你弄一手資料,真的。”

再次真誠祝你好運。

親愛的兄弟老沈。

*

“我想回家。”

沈音之在回途中醒來,打著哈欠坐起來,無精打采地問:“什麼時候能回家睡覺?”

她好像確實不記得被催眠的事。

沈琛目光平靜如水,回答說十分鐘就到。

“哦。”

心不在焉地應一聲,小孩收著手腳縮到角落裡。靠在車門邊,眼睛一下一下眨得很遲鈍,一直瞅著窗外飛馳而過的樹,燈,雨,並不回頭。

一路上光給他瞧個後腦勺,還用毯子裹得嚴實。

以為她睡著了,誰知道下車的動作迅速超乎常人。

沈音之一下子打開車門房門,甩開鞋子,光腳啪嗒啪嗒跑上樓。砰的關門聲不大不小,樓梯上留下一串濕漉漉的水印子。

看來是真的很困。

沈琛收回目光,轉身去廚房燒開水,十五分鐘後端藥上來。

推門,她大約還沒睡著。

聽到動靜坐起來,一口氣灌下所有藥水藥片,而後一言不發地躺下去。沈音之從頭到尾不看他,不說話,僅僅用拱起的後背對著他,整個人都紮進被窩裡。

“彆蓋著頭。”

他說話,她裝死不搭理。

沈琛彆無法他,隻得彎腰俯身,親手掀被子。

沈音之這時才看他一眼,眼裡流露出八分被打擾的倦倦不樂,還有兩分刺眼的厭煩。

這種眼神。

有個刹那心臟刺疼,像針細細密密地紮進個頭再抽出來。

琛維持著姿勢不動,半晌後低低解釋:“蓋著頭空氣不好,明天早上病得更重。”

“哦。”

再次使用沒有意義的敷衍詞,不過沈音之好歹聽話鑽出腦袋。

沒有提防男人的意識,她打個哈欠閉上眼。淩亂的發絲蓋住一片額頭,沈琛靜靜看著,不由得觸景生情。

畢竟夢裡他親的就是這裡。

畢竟隻需再湊近些,又能夠親上去。

那種肌膚相觸的親昵感近在咫尺,心底似乎有聲音拚了命的渴望。親她,抱她,牢牢禁錮住她,不要讓任何人看到,不要讓任何人聽到——

夠了。

“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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