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想逃,假如能逃,假如她的腳能動,假如她能呼喚白吻或者拿出符籙什麼來——可,這裡似乎有什麼古怪,她什麼都拿不出來。
絹布提醒她:“不逃就真的死了。”
扈輕唰的睜開眼,使勁兒拔腳,噗,邁動一步,落腳仍是那種詭異的觸感。
她想流淚,不過是渡個劫,不過是貪心想順便煉個器,為什麼偏偏要她落到這種危險的地方。她沒幻想自己是這個世界的主角,隻想安安靜靜的過又礙著誰了呢?
頭頂雷霆雨幕仍在落下,目標卻是那些密密麻麻的鎖鏈。扈輕抬頭看得見雷木仍在地上,電光中彎曲的龍身似乎在伸展,神識感應中,提煉出的液團已經融化在雷木的身上,雷金等物也變得柔軟開始融合。
四周圍的銀亮鎖鏈不知從哪裡伸出來,不同角度的向下,扈輕視死如歸的低頭,看到腳下的血色,雙腿一軟,差點兒撲倒。
她這是掉到血山上了嗎?
反正已經看了第一眼,那便多看兩眼。
指尖的觸感告訴她,這不是血,至少和真正的血隔著一層透明的膜,一層略硬微軟的膜。不遠處有一條鎖鏈斜下穿透,上頭電光如流,腳底在顫動。
血色凝固著,扈輕忍不住狠狠摸了一把,下頭的血色忽然動了,不待扈輕反應,下頭忽然漂過來一團暗色。
一團暗紅發黑透金翠的顏色,那顏色呈圓形冰冷的注視著扈輕。
扈輕承受不住驚駭的跪倒,這是——一隻眼睛!
不,這是一隻瞳孔,她——站在什麼生物的眼睛上!
呀呀呀,要死了,呀呀呀,玩大了。
被冰冷的巨大瞳孔注視,扈輕強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對對對、對不起——我我我、我這就離開——”
暗黑中金翠的光猛的一耀,扈輕神魂凝滯,雙眼睜大一動不動,恍若死去。
絹布更加一動不動,生怕被發現。
黑暗的記憶長河,記憶碎片閃爍著或明亮或晦澀的光芒旋轉著跳躍,它們圍繞著扈輕如蝶蹁躚,扈輕雙手捂臉,淚流滿麵,為那些痛苦的、快樂的、不幸的、幸福的。
忽然碎片一頓,齊齊碎裂成光,扈輕大喊一聲:“不——”
黑暗中,那些光變成紅色,如血,彙成一個模糊的形象,辨不清是什麼人或物,隻看到兩隻烏黑眼睛透著金翠。
有聲音發出,扈輕沒聽過的語言,卻奇異的聽懂了意思。
“我要死了——”
“該受的懲罰——”
“我的孩子——”
“無辜——”
什麼?你是誰?為什麼跟我說這些?你的孩子?
血色中心一團乳白色的微光亮起,那裡躺著一枚白色的蛋,蛋殼上有三兩條微弱的縫。
“我的孩子——”
濃濃的悲慟,扈輕的心臟似乎也跟著擰緊起來,那些裂縫,並不代表裡頭的生命將要破殼而出,而是蛋殼受了損傷,小生命的生機在流逝。
“我的孩子——”
“救救我的孩子——”
“無辜——”
分辨不清的聲音鑽入扈輕的腦袋,她抱頭流淚,腦子裡全是扈暖的畫麵:拚死生下的臟兮兮嬰兒、被按著頭往水裡壓、發高燒神誌不清、被踢到牆上頭破血流——
“啊——”扈輕發出一聲母獸的痛吼,再抬頭眼裡全是冷靜。
她心念一動,裝著樹蓮所結的藕人的玉盒出現在手邊,輕輕一拍,玉盒向對麵飛去。
明明她動不了空間,連白吻都召喚不出,但此時此刻,在這個奇異的地方,空間又可以使用了。
玉盒飛到血色生物麵前,蓋子自動打開,裡頭的藕人飛出,化成一團靈液澆灌在蛋殼上,肉眼可見,蛋殼上的裂紋消失,生機重新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