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西馳:“臣往昔春獵時一向無甚出色成績, 恐怕要辜負陛下厚愛。”
溫晏然笑了笑,沒有繼續糾結,而是轉過話頭, 問了問對方衣食住行。
蕭西馳作為質子,在建平待得不會太過舒服,但她一向謹慎, 從未抱怨過生活待遇,就算天子親自相詢,語氣更是足夠溫柔親切,給出的答案也隻是:“微臣一切都好。”
溫晏然:“第一天過來,諸事忙亂,蕭卿想來還有內務要整理, 朕便不打攪了。”
等這位來自慶邑的質子離開後, 鐘知微也跟著告退,去安排北苑的防守,溫晏然則拿了北苑的輿圖來看, 溫緣生年幼好奇, 既然姐姐沒叫宮人帶她回去休息, 就跟著看了兩眼, 又問了幾句問題。
溫晏然隨口講解道:“這裡畫的就是今日所住的橫翥宮,北苑東側多水鳥, 西側多林木, 主要出口則在南北兩側,由外衛戍守,行獵期間, 苑中重臣太多, 要防著外人擅自進來。”
溫緣生:“既然東側有湖泊, 那會不會有人洑水進來?”
溫晏然笑:“有自然是有的,朕也派了禁軍去防守,不過現下剛到春天,水草萌發未久,水麵情景容易觀測,旁人也難潛入宮苑之中——這便是地形之利了。”
溫緣生舉一反三,了然道:“而北苑的西邊靠著山,那也是地形之利。”
溫晏然:“那說的不錯,其實這座山名為擢羽山,山脊形如魚骨之長,脊中有陘(xing)——陘也就是山穀——外人想過來,隻能從陘道中走,所隻要把守住出口,對方自然進退不得。”
溫緣生:“明日想獵水鳥的人便回去東麵,想獵走獸的,就會去西側?”
溫晏然:“前半句說得沒錯,不過想獵走獸的人,多半會在中間地勢平坦,林木稀疏的草地上狩獵,建平這邊的馬匹多是高頭大馬,如果去山林裡則有些不方便,那裡的走獸雖然多,但林木也多,容易遮蔽視線,迷失道路,反倒不如在中間打獵來得收獲豐盛。”頓了下,道,“不過也不是沒人過去。”
溫緣生出身皇室,十分機靈:“參與春獵的人太多,要是有誰占不到合適的位置,就隻能去林子裡碰碰運氣。”
溫晏然衝小朋友笑了一下,微微頷首,又看了眼天色:“明日還要早起,你該回去休息。”
溫緣生聞言,老老實實地從木榻上跳下,先行禮告退,再由宮人帶著離開。
一直侍立在側的池儀走近天子,輕聲詢問:“苑中忙亂,陛下可要再派人去看顧一下蕭將軍?”
溫晏然搖頭:“不必,蕭西馳心誌如鐵,又懷憶故土,這樣的人,言語威勢皆不可令其動搖。”看一眼池儀的神色,笑,“而鐘卿的性子你也了解,情形越是忙亂,她反而更加謹慎,絕不會有事。”
——此次出行,禁軍三名統領中,燕小樓留守城中,隨著溫晏然一塊過來的是中衛統領羅越以及內衛統領鐘知微,這兩人中,又以鐘知微為首負責總攬全局,她安排了外衛之人負責看守南北兩側入口,其餘區域則有內衛與中衛的禁軍看守。
春獵第二天。
跟喜歡親自加入到活動當中的前幾代皇帝不同,溫晏然起床後雖然換了身便於行動的獵裝 ,但主要任務是站在高台上,對狩獵活動的參與者進行言語鼓勵。
當然建州那麼多士族,其中很多都是純粹的家族,並不是所有人都熱衷於體育活動,不少士人跟皇帝一道留在了橫翥宮附近,開始寫詩作賦。
溫晏然看著周圍的文人,總覺得類似的場景有種特彆的熟悉感,仿佛所有穿越者都遇見此類展示才華的場景,不過到了自己這邊,並不會有功能性配角跳出來或用言語或用行動來擠兌她當眾表演一番,那些文人隻會把自己作品呈上來,讓天子鑒賞。
跟著過來北苑的中書舍人是王有殷,她先將那些詩賦謄寫於絲帛上,再轉呈於天子麵前,溫晏然一眼掃過去,發現這些作品基本都是在歌頌大周盛世,以理解的思維去評價的話,大約是借著對眼前美麗山河的描寫,表達對君主的讚美。
有文人提議,春獵結束後,朝廷不妨將這些詩賦編纂成冊,廣而發行,也讓旁人感受一下天子的光輝。
溫晏然笑一笑,倒是沒有反對
不管是穿越前還是穿越後,她那些同行們從來都少不了幫著歌功頌德的人,不過同樣的事情,放在明君頭上跟放在昏君頭上,效果一定也截然不同,溫晏然相信,等天下大亂後,彆人再讀到這些詩賦,肯定會添一個喜好諂媚之言的罪名在她頭上。
溫晏然再外頭待了一個多時辰,就起身回去更衣,令剩下的人自便,不要拘束——這個時代貴人們換衣裳的確比較頻繁,當然對於很多覺得社交活動無聊的王宮貴胄們而言,這也是一個常用的溜號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