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覺得無聊,少府中的匠人便奉詔按照她的意思,做了一套名叫地產者的遊戲出來。
地產者其實就是簡略版的大富翁,溫晏然看到成品後,一時間升起了一種懷念的情緒——她上一次玩這個遊戲還是初中時期,而那會子玩就已經是在懷念童年了……
這類桌遊得多幾個人一塊玩才會有趣,正好遇見陶駕進宮,溫晏然便將人請到西雍宮內,又喊了池儀張絡等內官一道。
陶駕老將軍脾氣不錯,加上現在天下並無戰事,他的兵部尚書職位更多的是一個空頭銜,平日裡隻在家教養小輩為樂,也方便陪著皇帝遊戲一二。
“陛下這副桌牌做得有趣,可否賜臣一套?”
溫晏然隨手拋了一把骰子,笑:“老將軍便是不說,到時也要送老將軍的。”
作為一個兼顧策略與運氣的遊戲,溫晏然沒法保證自己把把都贏,她統共贏了三局,然後陶駕跟池儀各贏了一局,第五局遊戲,卻是張絡贏了。
溫晏然再次把袖子中的荷包取出來,摸了一枚金子打造的圓形錢幣給張絡。
考慮到大家經濟情況不大一樣,普通宮人隻輸銅錢,像是池儀等有官職在身的人,就輸銀錢,皇帝本人輸金錢——其實金銀都不算大周的常規流通貨幣,在宮中,更是作為飾品跟賞賜存在。
到了第六局,贏得人則是一個小內官。
小內官跪下來,不肯拿錢,而是恭恭敬敬道:“不是奴婢贏,而是陛下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個,這個地產者裡的東西,自然也都是陛下之物,咱們又怎能收陛下的過路費?”
玩遊戲時,旁人一味恭順反而沒意思,池儀與張絡不必交換眼神,便不約而同地打定主意,事後把這人從西雍宮中換出去。
溫晏然並不在意,隻道:“就算是朕賞你的。”又道,“將東西收起來,讓人去傳晚膳,朕今日要留老將軍一塊用膳。”
天氣漸漸熱了,溫晏然嫌羹湯吃起來容易流汗,讓人去做冷麵——其實現在還沒到麵條該誕生的時候,不過溫晏然覺得美食在所有發明裡,都算是最難推動社會變革的那一類,便任由麵條大肆推廣,膳房那邊還彆出心裁,摘了鮮嫩的槐樹葉,混合進麵裡,取其清爽之意。
“馬上就是七八月份,城中炎熱,老將軍今年要不要去同去桂宮避暑?”
陶駕笑道:“臣年紀大了,反而覺得城內更加舒適。”又道,“陛下憫臣老邁,許臣不常入朝,然而平白占據兵部尚書一職,心中時常不安,還望陛下奪臣朝職,轉賜有功之士。”
溫晏然聞言,放下木箸,道:“老將軍年高德勳,若是實在不肯在兵部任職,不妨改任太保。”
太保比太傅更早一步成為虛職,不過依舊算得上是個貴重的職位,正好適合放人過來養老。
陶駕發覺,皇帝此時竟然沒有細問,讓何人接替他的職位,心中忽有所覺。
他的猜測沒錯,僅僅過了半月個,西邊有傳來消息,鐘知微動身回京。
鐘知微此人一開始顯然是作為皇帝的禁軍統領來培養的,隻是當時西夷方定,皇帝手上值得信任的武將太少,隻得把鐘知微留在此地,負責整肅丹台兩州的武事。
時光飛馳,那時還是昭明元年,如今已經到了昭明五年。
皇帝本人顯然非常重視這次跟自己心腹愛將的會麵,要不是朝臣們苦苦勸諫,最終把天子按在了乾元殿內,溫晏然恐怕會親自過去接人。
鐘知微抵達的那日,豐肅侯與都江侯兩人一大清早便在儀仗隊的簇擁下,騎馬出城,迎接曲安侯。
她已經結束了任期,不再算是左營統領,不過早在剛進建州的時候,朝廷便有使者過去,授予鐘知微中大夫的職銜,又給加了五百戶的封邑。
溫氏宗親一路將鐘知微迎至乾元殿,等向天子行過拜見禮後,溫晏然當朝把陶駕離任後空出的兵部尚書職銜給了對方,等散朝後,又專門為鐘知微舉辦了一場宴席。
酒宴之上,溫晏然笑著舉杯:“朕已經數年不曾與鐘卿相見。”
鐘知微領了這杯酒,然後道:“臣統兵在外,無時無刻不惦念陛下。”
溫晏然:“朕在京中給你修了曲安侯府,位置就在皇城邊上,你以後住在那裡,想進宮時也方便。”
鐘知微低聲:“微臣在外頭,雖然統領千萬兵馬,心中一直惦記著,想要回京後,再給陛下做兩日侍衛。”
溫晏然笑:“這有什麼難的,你當日在宮裡的屋子還在,再過來住幾日就是。”又溫聲道,“其實朕當初把你留在丹州,也很不習慣。”
她們相處的時間其實不長,然而一塊經曆了禁軍叛亂、北苑夜襲等驚心動魄的大事,縱然許久未見,往日的場景依舊曆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