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五年十一月,朝中發出明旨,以兵部尚書鐘知微轉任定義邊營為主將,原右營主將溫循遷至左營,原中書舍人高長漸調往右營為軍司馬,中營軍司馬陶荊為右營主將,杜道思任青州刺史,秦崔嵬阮明樊等在戰事中脫穎而出的新人,本來一直在中營這邊充當將領,如今則全數進入兵部為官吏。
鐘知微在進入建州的時候,就獲得了一個中大夫的加官,被派去邊地前,更是直接升為太中大夫,表示此次調任,乃是天子信重她,而非厭棄她。
此外稍微值得注意的就是溫循跟陶荊兩人的任命,溫循宗室出身,兵法武藝無一不強,調到西邊,應當也能適應,而陶荊因為是陶駕的嗣子,在父親擔任車騎將軍的時候,反倒不好執掌一定兵權,如今陶駕已經位列三公,不用在對陶荊進行壓製,就給了他一個主將之位作為補償。
而高長漸就讓人十分茫然——他是個徹頭徹尾的文官。
高長漸借著隨侍禁中的機會,向皇帝當麵推辭,卻聽溫晏然笑道:“朕知道,不過南地這兩年又不打仗,便是文官,又有什麼妨礙。”
他頓時明白過來,不管是運河修建,還是太康城的建設,多有仰賴右營兵馬維持之處,皇帝派自己過去,過去是考慮到他有在工部辦事的經驗,過去後需要輔助兩邊的官吏,好好將運河與陪都建好。
工匠的地位並不高,工部在六部中的地位也就一般,不過高長漸性格謙衝,不會因為所學不同出身有異就瞧不起旁的同僚,甘心過去充當一個輔助的角色。
至於杜道思,雖然原本跟高長漸一樣都是舍人,但她在皇帝身邊更久,此前又是與崔新白齊名的南地俊才,直接被任命為一州刺史,溫晏然本意是把人擱到雍州去,可惜按照朝堂法度,官吏不得在本地為主官,隻得安置在稍遠些的地方。
朝中無人知曉,其實皇帝刻意把不通兵事的高長漸往右營塞,主要是為了替蕭西馳日後割據一方掃清障礙,幸好她威望高,朝中大臣縱然不解,也不會有所反對。
各地官吏的調任千頭萬緒,朝廷需要仔細品評每人的能力,出身,親友關係等等,然後做出評價跟分派,作為皇帝的溫晏然,還需要把吏部處理過一遍的奏報,跟市監報上來的消息對照了看,以便及時把握各地情況,一直忙到了過年的時候,才終於安排妥當。
——這些日子,吏部人員因為常被召入禁中,心中難免萬千感慨,雖然自從鐘將軍回來後,天子就跑去郊外閒散了一段時間,然而一旦工作起來,就又是他們最熟悉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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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飄落,整個建平城都被鍍上了一層漫無邊際的銀白。
這是溫晏然穿越以來,所經曆的第五次大年會。
——或許是因為玩家已經習慣了這些流程的緣故,係統已經很久沒有對類似的活動進行提示。
今日一早,溫晏然在文武百官的擁簇下登高祭天,又回城接受大臣的朝賀,此刻端坐在禦座上,隔著旒冕往下看,隻覺整個殿宇內外都是大臣伏拜的身影,位置稍遠一些的朝臣,就隻剩一個模糊的輪廓,與太啟宮莊嚴的背景融為一體。
隻看眼前這一幕,溫晏然竟當真有些大權在握,四海升平的錯覺。
朝拜完畢後,各地朝集使依次上殿,公開奏報當地的治理情況,包括居民戶口數,田地收成,稅賦情形一類的情況。
如今東、西、北三地明麵上的戶口數與過去持平,這件事令不少官吏都十分驚訝——由於皇帝登基的前幾年,朝廷屢興戰事,而戰事平定後,又開始大興土木,人口實際上是減少了不少的,能有這種數據,要不是戶部那邊做了假賬,就隻能證明,各地清查隱戶的工作卓有成效。
作為戶部主官,盧沅光的理解比旁人還要更深一層,地方豪強往往連接一氣,就算收拾得了一時,後麵也很容易死灰複燃,當地主官若不想自己走後,那些豪強故態複萌,就隻得對他們整個宗族下狠手,如此一來,難免背負上酷吏的名頭,事後容易遭到報複,而且又會導致地方人才儲量大肆降低,不若將他們族中的精壯統統南遷,等服完勞役後,豪強的力量自然會受到極大的削弱,也就難以與地方官吏抗爭。
所以皇帝必須在此時就大興工事,以便給那些人找點事情做。
如此一來,南地的人口數也取得了大幅的增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