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深卻抬頭看了他一眼,也跟著站了起來:“你要做什麼去?”
“工作。”林木稍微解釋了一下這個工作,看了一眼山林間密布的霧氣,問,“你這樣,是不是山裡發生什麼了你都知道啊?”
聶深搖了搖頭:“不去注意就不知道。”
林木想了想,把自己帶來的文件打開,準備讓聶深幫個忙,招呼躲在一邊的小姑娘過來。
聶深掃了那個小姑娘一眼,看得人脖子一縮,藏在了林木後邊。
聶深問:“為什麼會帶人類來?”
林木歎了口氣:“要監管嘛,不能讓妖怪單方麵弄,萬一數據造假怎麼辦。”
聶深看不上弱小的人類這個事他也習慣了,隻不過得委屈一下小姑娘。
“你應該找山神。”聶深說道。
林木搖了搖頭:“山神膽子很小,他就隻跟晏玄景見麵。”
其實還有彆人,但都是一些乖巧無害的小妖怪,山神沒事最喜歡找他們打牌。
但是自從大荒裡來的妖怪越來越多,搞得山神焦頭爛額之後,山神就不太在彆人麵前出現了,隻偶爾跑出來找晏玄景進山裡去,打打牌讓九尾狐刷一波存在感,鎮壓一下那些試圖作亂的妖怪。
聶深剛回來兩天,也不清楚是個什麼情況,乾脆幫林木核對起來。
小姑娘站在一邊,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忍了忍,沒忍住,小聲說道:“確認死亡是要收集死亡證據的。”
林木和聶深齊齊一愣,轉頭看向小姑娘:“死亡證據怎麼收集?”
“殘骸、魂魄或者是目擊者。”小姑娘嚴謹地說道。
聶深微微偏過頭去:“大荒裡的妖怪不會留下殘骸和魂魄,目擊者也不會剩下。”
小姑娘一愣:“為什麼呀?”
“因為彆的生靈血肉和魂魄對於妖怪來說其實都是食物。”林木解釋道,“目擊者同理。”
所謂的目擊者,就是目睹事件發生之後自己卻沒有什麼事情的親曆者。
可是在大荒的妖怪眼裡,目擊者是不可能存在的。
“基本上是不會有的,會藏在旁邊看完全程的,不是準備撿便宜的黃雀,就是被相爭兩方裡強大的那一個盯上了跑不了的。”
小姑娘聞言,臉色白了白,抿著唇不知道說什麼了。
其實放在以前還好,以前是沒有殘酷到這種程度的。
但青要山這一串山峰裡,如今數量眾多的妖怪,十個裡有九個是從大荒裡來的。
他們是因為弱小而被驅趕出家園,不得已選擇了到中原來。
在大荒裡,他們算是很弱的那一批,但來到中原,他們就是落入羊群之中的豺狼虎豹了。
倒不是說他們力量多強大,而是他們遠比中原長大的妖怪凶戾,作風血腥彪悍上許多。
雖然中原的妖怪也不講究什麼人類的道德規矩,但到底還是不如廝殺著長大的大荒妖怪的。
要不山神也不會焦急得像個陀螺,生怕有強一點的妖怪鬨起來,炸個山頭什麼的就是動動手指的事。
“不過也不一定。”
林木看了看周圍,說道:“妖怪的目擊者沒有,不是妖怪的應該有不少。”
林木指的是那些生出了靈智卻還沒有成妖的草木。
小人參曾經帶他認過,林木一邊回想著,一邊轉身往前走。
小姑娘跟在他後邊也邁開了步子,聶深看著他們倆的背影,目光最終落在了那個小姑娘身上。
這個人類出乎意料的警覺,仿佛背後長了眼睛似的,緊了緊背上的背包,幾步躥到了林木邊上。
簡直就像一隻跟在媽媽屁股後麵試圖尋找安全感的雛鳥——但她膽子實在太小了,連主動出聲都不敢。
聶深麵無表情的看了好一會兒,抬腳跟了上去。
林木轉頭看了一眼慢騰騰跟在他們後邊邁步的聶深,說道:“你彆嚇唬人家。”
聶深可有可無的應了一聲,收回了視線,幾步追上了林木,說道:“再說一些我母親的事。”
“我也並不了解很多啊。”林木有些無奈,“你不如去問晏玄景——不過我覺得晏玄景也了解得不多,你不如考慮去找一找那個把蜃記錄下來的鸞鳳。”
聶深覺得有道理:“鸞鳳的消息呢?”
“我回頭幫你去查查。”林木覺這個很好解決,“這個記錄在這裡,她肯定來過中原,跟這邊有過接觸的。”
聶深剛要點頭,就瞥見一直跟在他們身邊的那個小姑娘緊張得眼睛都瞪得溜圓溜圓,手裡的手機屏幕剛剛熄滅,臉上還帶著幾分焦急。
聶深微微眯了眯眼,身形驟然消散,與周圍的霧氣融為了一體。
但在他消失之後,小姑娘的緊張也沒有褪去多少。
聶深收回了視線,藏在霧氣裡,跟在他們身邊。
察覺到自己身上的視線不見了,小姑娘心中鬆了口氣,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耳垂努力放鬆,過了好一會兒,才湊到林木邊上,小聲問道:“那個……你們剛剛說的鸞鳳,是什麼呀?”
林木答道:“是一種妖怪。”
“你們調查她做什麼呀?”她問。
“沒什……”
林木話剛起了個頭,聶深便倏然出現在小姑娘身邊,手搭在對方肩上,把她按住了,把她手上的手機抽出來,低聲問道:“你跟鸞鳳是什麼關係?”
林木一愣,發出了一聲短促的疑惑:“什麼?”
聶深把手機塞給了林木,林木看了一眼,發現正在通話中,上邊顯示的備注是“媽媽”。
小姑娘顯然沒料到還會有這樣的情況,她懵了兩秒,原本拿著手機的手縮了縮,仰頭看著扣著她肩膀的聶深,半晌,吸了吸鼻子,噫噫嗚嗚的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