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下麵, 還能聽見上方呼嘯的狂風,光是聽著便能想象出風刃在峭壁上刮過的痕跡。
郎千行望著頭頂的漩渦, 溝壑下一眼看不見儘頭,誰也不知前後能通向哪裡, 也許走到底, 仍然是深達千丈的石壁。
很顯然的,他和秦朗被困在這深淵下了。
郎千行並不怕他和秦朗永遠被困在此處, 他隻怕這下麵還有未知的危險,畢竟秘境從來都不隻是無儘的寶物,而他的師尊現在還有些虛弱。
郎千行回到洞穴中,躺在平整巨石上的人睡得很安靜, 隻是一張臉還是白得嚇人。
郎千行心疼極了,他坐在秦朗身邊,輕輕撥開他耳邊的頭發, 在那蒼白的臉頰上留下極輕的一吻,“都是我不好……我會很快變強, 不會讓你再受傷。”
雖然郎千行的動作很小, 聲音也輕得幾乎聽不見, 但秦朗還是醒了。
他一醒來, 眉頭就狠狠地緊皺在一起,身上的皮外傷都還是小事, 螢蟲在傷口血液裡依附了那麼久, 受損嚴重的當然還是他的魂體。係統的痛覺屏蔽, 秦朗沒有屏蔽百分百, 選擇了百分之七十。但他魂體完好,臉上的表情其實完全是因為被風劃傷的那些個口子。即使屏蔽了百分之七十,還是那麼痛,簡直就不敢想象要是不屏蔽,他會不會痛到流淚。
“師尊……”郎千行整顆心都揪在了一起,他知道,他沒法幫助師尊止痛。那風那樣厲害,魂魄被傷是怎麼的痛苦,他都能想象到。
他將秦朗扶起些許,靠在自己的懷裡,拿出之前儲存的靈泉水,盛水的冰涼瓷器輕輕觸碰到秦朗乾裂的唇上。秦朗就著郎千行的手,緩緩喝了幾口,然後道:“沒事。”
郎千行放下碗,摟住秦朗的肩膀,悶聲道:“騙人。”
秦朗沉默了片刻,慢慢地抬起手,動作有些生澀地拍了拍郎千行的手背,安慰他:“不用擔心,十日便能恢複五六層。”
郎千行點點頭,小心地放下秦朗,給秦朗蓋好衣袍,看著他閉上眼睛又睡過去。
秦朗的身下,郎千行畫了個小陣,用他的火靈根給秦朗需要汲取的溫度。現階段秦朗的恢複主要是身體,血液流失過多會發冷,之後會高燒不退,意識模糊,如果再加上魂體受損,一不小心就可能走火入魔。
好在秦朗的丹藥都是帶著的,等補血丹慢慢發揮功效,他休息兩天,身體也就恢複得差不多了。然後再用修複魂體的丹藥,以秦朗的底蘊,要不了多久就能痊愈。
十日後,秦朗要比郎千行預料的好得更快些,那張臉依舊白,但並非病態的白。郎千行也終於放下心來,開始和秦朗討論出去的問題。
秦朗站在深淵底下,望了望頭頂的颶風以及四周極深的石壁,平靜道:“短時間內,恐怕我們二人無法出去。”
郎千行眼中掩過一陣喜色,略擔憂地問道:“師尊,如果一直回不去了怎麼辦?”
秦朗幾乎瞬間就懂了郎千行的意思,他看了看郎千行又看了看上麵的風,沒有回答他。
郎千行心裡一沉,難道師尊是不願與一直待在一起?也對,看起來對什麼都不在意,但其實心中柔軟,天雲宗到底也是他生活了千年之久的地方,他還有師兄師姐,至於那個雲華……
郎千行抿了抿唇,他們剛下來的時候,秦朗醒來時,他是不是說過,將他往漩渦範圍裡帶的人是雲華?
但秦朗到現在還沒問過他。
秘境中也有白天黑夜,隻是看不見日月和星辰,天都是空的。現在天色已然黑沉下來,深淵底下更是一片漆黑,從下麵朝上看去,空蕩蕩的一片,那些漩渦中的風帶動著的氣流都看不見,若非那風聲還在,都會讓人誤以為它沒有存在。
郎千行找的這個洞穴像是個天然洞穴,很寬敞,郎千行置放在洞穴裡的珠子發著瑩白的光,光線柔和並不刺眼。
他看著那光,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他其實對自己還是不夠有信心,秦朗會因為他的一麵之詞,而相信自己認識了近千年的師兄其實一直是個帶著友善假麵內心惡劣的人麼?
秦朗會不會覺得他是在編排他師兄,繼而與他心生嫌隙?
郎千行暗暗歎了口氣,這種患得患失的感覺可真是……
“怎麼?有話要說?”郎千行一直欲言又止的,秦朗早看出來了,遂睜開了眼睛,微微朝郎千行這邊側了側頭。
郎千行看著秦朗如蝶翼般輕輕扇動的睫毛,剛要說話,卻被洞穴外的動靜打斷。
地麵在顫動著,光珠柔和的白光下,能清楚地看見地麵上那些沙石因外麵來物動作而滾動。
秦朗和郎千行對視一眼,翻身從巨石上下來,抽劍,凝視洞口,所有動作幾乎沒有半點聲音。
從外麵的動靜來看,應該是隻外形較為龐大的靈獸,而剛好這裡就有個這麼寬敞的洞穴,說不定就是他倆占了彆人的窩。之前靈獸有可能是出去覓食了,現在回來了。
借著洞穴裡的光線,兩人都看清了走進洞口的靈獸――外形像貓,一雙翡翠般的眼瞳,一身柔軟蓬鬆的白毛,一條長尾巴還在身後晃悠。
秦朗覺得手有點癢。
本來它在外麵的動靜那樣大,秦朗還以為它很大,結果卻是小小的一隻。
當然了,秦朗雖然挺想摸摸,但他也知道,在深淵底下存在的,怎麼會是人畜無害的小白貓?
郎千行設置的結界範圍就這麼一個洞大小,它還沒踏進,所以也沒有提前聞到兩人的味道。
這會兒一進家門卻見到兩個陌生家夥闖進自己的地盤,炸毛也是分分鐘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