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問題都得到了解答,秦非懨懨地歎了口氣。
隻是不知道那個神秘的“他”,到底是什麼時候在他身上留下的標記。
他自己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呢?
鬼女和秦非說這些話時,蕭霄就站在一邊,兩隻眼睛瞪的滾圓,一臉茫然無措。
“我怎麼就隻看到你們的嘴在動。”可憐的道士發問道, “一點聲音也聽不見啊?”他是突然聾了嗎?
鬼女漫不經心的抬手,挑起警邊碎發: “是我刻意屏蔽了他的聽覺。”
她望向秦非,似笑非笑:“我想,你應該並不想被彆人知道和“他’有關。”
和“他”有關的人,這點麵子她還是願意給的。
這是自然。
秦非頷首,向鬼女道謝。
與此同時,光幕那端的靈體們也正圍在一起議論紛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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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吧??我看了這麼多年直播,還是第一次見到信號不良的!"“其他主播的畫麵呢?切到其他主播的直播間去看一看。”"程鬆和刀疤那邊還是好的。""孫守義他們幾個也都是清楚的。""蕭霄的畫麵也模糊了!是這間房間有問題?"
千言萬語,最後彙聚成了相同的一句話。
"係統?係統呢?!我要報錯,快點過來!"
這場報錯最終沒有取得任何成效,係統像是知道觀眾們要找他做什麼,然後刻意規避了似的,突然離奇地消失了,任由靈體們怎麼呼喚都不露麵。
而直播間的畫麵隨著秦非和鬼女有關於“他”的話題終結,也終於逐漸恢複了清晰。其實秦非還想再多問點彆的,可無論他怎麼旁敲側擊,鬼女卻都不肯多吐露半個字了。她搖搖頭:“不是我不願意說,但, ‘他’不是我們能夠隨意談論的存在,我言儘於此。”被迫消音許久的蕭霄終於恢複了聽覺,他迷茫地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耳朵。他看了看秦非,又看了看鬼女,似乎是懂了點什麼,並沒有再多問。
“你有問她和《馭鬼術》相關的事情嗎?”蕭霄滿懷期望的發問。
秦大佬和那個女鬼聊了這麼半天,也該談到正事了吧。
很可惜,話題並沒有進展到那一步,秦非誠實地搖了搖頭。
蕭霄不由得有些焦急。
他沒有貿然開口,而是輕輕扯了扯秦非非的衣袖,附身至秦非耳邊道:"孫大哥和林業他們幾個還在外麵跑呢,剛才我來的路上遇到他們過。"還有淩娜,也不知道那姑娘進門後走到什麼地方去了,現在又怎麼樣了?
秦非捏了捏蕭霄的指尖,示意他稍安勿躁。
他沒有第一時間便向鬼女討要《馭鬼術》,是因為他的心中對此還存在著一些疑慮。
在疑慮徹底打消之前,秦非需要儘可能多地從鬼女身上搞到一些線索。
貿然開口,很可能弄巧成拙。
但,眼下看來,他可能不得不直接提問了。其他人等不了太久。
而且,他和鬼女你來我往地說了半天,對方雖然揚言要賣他麵子,頭頂的好感度卻一點要繼續上漲的趨勢都沒有。
秦非
壓下心中細微的煩躁,麵上絲毫不顯,柔聲開口道: “親愛的鬼女小姐,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想問你。"
"問吧。"鬼女十分大方。雖然好感度一直不見漲,但她對秦非的態度委實還算是不錯。
"徐家有一個後人,告訴了我一件事。"
秦非十分克製,斟酌著詞句緩緩道來:“聽說這間老宅中,藏著一本十分珍貴的《馭鬼術》,那人想來取,卻又無法親至。”
“於是拜托我代為幫忙。”秦非抬頭,直視鬼女的臉, “請問鬼女小姐,這本書在哪裡?方便告知我嗎?"
"原來你們打的是這個主意呀。"秦非話音落下,鬼女皮笑肉不笑地望了過來。
"也難為你連這麼隱秘的事情都知道,這本書的確就藏在這間屋子裡。"鬼女輕歎一聲,雙眼直勾勾望向空氣中的某一處,像是在回憶著什麼。
她站起身,緩步走到秦非麵前。“你知道,我是怎麼來到守陰村的嗎?”
秦非搖了搖頭。
鬼女抬起手,緩緩撫上秦非的側臉,尖銳的長指甲一寸一寸劃過皮膚。
一旁的蕭霄僅僅旁觀都覺得渾身汗毛倒豎,可秦非卻連眉毛都沒有聳動一下,神色舒緩,仿佛此刻正是周日的下午,他正坐在公園的大草坪上吹著風。
"其實,我是被他們趕過來的屍。"鬼女漫不經心地開口,像是全然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在進行一個怎樣驚悚的發言。
鬼女死的那年17歲,年紀輕輕便夭折在了外地,父母在幾年前也已故去,唯一的親眷便是年僅三歲的幼弟。
"那時的喪葬習俗還很傳統,人死就要落葉歸根,於是我父母普經的朋友便托了一支趕屍的隊伍,帶我回家。"
鬼女的聲音空靈,帶著一種幽幽的回響,聽得人毛骨悚然。
與鬼女同行的還有鬼嬰。
當時的鬼嬰還是個活蹦亂跳的小男孩,在外地沒有親眷可以照顧他,因此也跟著趕屍隊伍一起上了路,準備回到老家投奔族人。
然而,誰都沒有想到。他們好不容易走過層層山道來到守陰村,卻十分倒黴地遇見了屍變。
“我和弟弟
來的時候,恰逢林守英死後第十年。”
林守英,是守陰村最後一位有真本事的趕屍匠。
那時趕屍一脈已經沒落下來,林守英為了不埋沒祖上的基業,憑一人之力,苦苦支撐著整座村子繼續維係正常運轉。
但人終有生老病死。
林守英死後,本就千瘡百孔的大廈終於徹底傾塌。村子裡的後輩們走得走散得散,留下來的也都是些半吊子的水貨。
這些半吊子們借著村子曹經的名頭,四處招搖撞騙,勉強混個溫飽度日。
“他們有些人愉愉用麵包車和板車搬運屍體,假裝自己是正統的趕屍匠,而更多的人則連麵子都懶得做全。"
"反正,山長水闊,通信不便,他們便將那些屍體帶到守陰村來,草草埋葬在亂葬崗裡了事。"
"嘶!"
蕭霄聽到這裡,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這也太想當然了一些,和死人打交道的行當,哪是那麼好做的?
果不其然,這些假趕屍匠們終究還是翻了車。
他們混了一年,兩年。
混了三年,五年。
最終,在第十年的時候,異變突起!
不規範的操作導致村中陰氣橫流,那些被堆積在祠堂外的屍體,在某一日突然都化作了活屍。而亂葬崗裡的屍體也都爬了出來,白骨噬血,在村中大開殺戒。
秦非若有所思: "這扇門內的世界,就是屍變爆發的那一天?"
鬼女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沒錯。"
屠殺持續了整整一夜。
第二日太陽升起時,青麵獠牙的僵屍們再度化作一具具不會動彈的屍體。
但村子裡的人卻被嚇怕了。
這種事情,發生過一次,就難保不會發生第二次。有人提議,將那些屍骨通通挖出來,一把火燒了,或是換個地方埋了。
好在還有人生存理智,一口否定了這個提議。
那些屍骨遭了他們蒙騙,本就怨氣橫生,假如他們再錯上加錯,難保不會釀成更加無可挽回的效果。
鎮壓。
隻有鎮壓。
村民們請來了大師,聽完整個事件的始末,大師縱觀全村風水,說了這樣一句話:"鎮壓可行,但需要一高人,及一活引。"
說到這裡,鬼女麵部的肌肉開始猛的抽搐起來: “那個活引,就是我的弟弟。”
三歲男童,身心潔淨,又是外來人,且無親無故。沒有比他更適合的的人選了。
鬼嬰連發生了什麼事都不明白,就被剝皮、放血,以極儘殘忍的方式埋進了亂葬崗的正中央。
而那個“高人”,指的則是林守英。
村民們用鬼嬰血祭,鎮壓了亂葬崗中的亡魂,又將死去多年的林守英從土中挖出,祭作了護佑一方水土的邪魔。
“這也太……”蕭霄人都聽傻了。可真是禽獸不如啊。
“何止是不肖子孫。”鬼女咬牙切齒, “他們就是一群惡魔!”
那時她是新死的少女,由於心中有掛礙,魂魄遲遲未散,一路追隨在弟弟身邊,卻沒成想在死後還要親眼見到幼弟死無全屍的淒慘模樣。
衝天的怨氣讓鬼女直接化作了厲鬼。
但那時村中的護佑已成,鬼女雖然怨氣極重,生前卻隻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姑娘,完全不是鬼化後的林守英的對手。
為了養精蓄銳,她隻好躲進了徐家這棟小樓裡。
這棟樓是村中人的產業,林守英無事不會傷害裡麵的人和物,而樓內又被徐家人擺了聚陰的陣法,正是鬼女將養生息最好的去處。
"按你這麼說,林守英應該是保護村裡的人。”秦非想到了一個奇怪的點, "那我之前在祠堂……?"
他在祠堂時,分明看見了林守英屠殺村民。
而且,將林守英祭做守護神,是村子裡的人集體同意的事情。可如今看來,要維係林守英的護佑,每年卻都要棲牲掉一部分村民。
秦非直覺這其中還有其他問題,村民不可能同意這種每年都要死人、刀子不知何時就會落到自己頭上來的提案。
“那都是後來的事了。”鬼女對這一部分不是很有興致,看上去並不想多講的樣子。
“我想說的是。"她勾起唇角,"徐家將祖宅打造成一棟鬼樓,為來往遊魂提供安身之所,可不是一點利息都不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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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非心裡一咯噔,頓時暗叫不好。果然,不出他的預料。他一手拽著蕭霄急速後退。
可,已經來不及了。
身後的大門早被白衣女鬼鎖死,兩人的後背貼在冰冷的培麵上,前方不遠處,鬼女染血般的甲床驟然伸長,像是手握一把寒光閃閃的利刃,衝著兩人麵門便直衝過來!
"臥槽???"
蕭霄直到這時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他死都想不明白,剛才還和秦非有說有笑的鬼女怎麼,突然之間就翻了臉?
鬼女咯咯地笑了起來,笑聲清脆如銀鈴乍響,聽起來倒是和鬼嬰笑起來時一模一樣: “徐家人給我們留了信,要我們保護好他家的祖產,尤其是那本《馭鬼術》!"
事情為什麼會往這種方向發展???蕭霄一個頭兩個大。
他與秦非目光交錯,達成了無聲的共識。你向左,我向右,朝著房間兩個不同方向衝了出去!
鬼女一點也不在意,身形一晃,竟分化出兩個一模一樣的自己來。
"徐家主人說了,無論是什麼人,隻要對那本書動了心思,都不能活著離開這裡!"
秦非一邊跑一邊回頭張望。
這個房間雖然縱深很長,幾乎占據了二樓整條走廊,可到底也僅僅是個室內,跑起來時不時就會遇到路障和拐角,非常不方便。
而鬼女就那樣不緊不慢地追在兩人身後,時不時抽個冷子上前攻擊一波。
這種感覺和秦非在亂葬崗被屍鬼追逐時不儘相同,秦飛的第六感告訴他,鬼女完全沒有使出全力。
這個小小的房間根本沒有給她多少發揮的餘地,此刻她也不過是在特意克製著自己。就像貓逗弄著兩隻難得一見的老鼠一般,隻想玩個儘興。
鼻端傳來血腥氣味,身後,蕭霄的腳步聲變得踉蹌。
鬼女的確是在玩真的。
不遠處的角落,鬼嬰像隻壁虎一樣倒掛在靠近天花板的培麵上。他看著自家姐姐對兩名玩家追逐攻擊,笑得比秦非的小侄子看到小豬佩奇動畫片還要高興。
秦非臉都綠了,這小家夥還真不愧是沒良心的典範,進門之前還在和他親親貼貼膩味個沒完,親姐一出現,立馬
就把他拋到了腦後。
身後,勁風襲來,秦非旋身勉強躲過,嘗試著使用嘴炮能力打消鬼女殺人的念頭: “我不是外來人,我真的是受徐家人委托過來的!"
他上躥下跳,狼狽得要命,眼底卻依舊澄澈清亮,誠摯得要命:“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了,那個徐家人就在門內的空間,如果你不方便,我可以幫你把他帶過來!"
鬼女絲毫不為所動:“我知道那個人,是個十足的廢物,比起他的祖輩來,可以說連垃圾也算不上。"
她冷笑了一下: “你以為,隻要是徐家後人,隨便什麼人都可以取走這本書嗎?”如果是這樣,那徐家爺爺還將書留在祖宅乾嘛呢,直接一起帶走不就好了。
“沒有出息的後人,和絕後了沒什麼兩樣。”鬼女飛身上前,指甲擦過秦非的臉,在他右側臉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打得就是這種不肖子孫!"
秦非:"…"他真的會想謝謝徐陽舒全家!
身前是牆角。
身後是步步逼近的鬼女。臉上的傷口本應該疼痛,但在高強度的壓力麵前,傷口處似乎隻有一種麻麻的癢意傳來。
秦非眯眼,望向對麵的蕭霄。
和他一樣,蕭霄的情況同樣不容樂觀。看樣子,鬼女大概是玩夠了,準備收網了。
一人一鬼之間的距離慢慢收近。
“我還想著,你是和“他’有關聯的人,處好了關係,或許以後能夠抱大腿呢。”鬼女不無遺憾, "但是很可惜,沒機會了。"
秦非的心跳得飛快。
他退後,再退後,直至退無可退。
獨屬於鬼物的森森冷氣迎麵襲來,秦非覺得自己像是被關進了一個冰窖,渾身的血肉都要被凍住了似的。
眼看便是絕境。
他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鬥得過鬼女的,她和亂葬崗上那些沒腦子的鬼完全不一樣。
冰涼的手指掐上秦非的脖子,力道順著皮膚湧入,氣道被箍緊,眼眶傳來生理性的熱意。十死無生。
然而,真的是這樣嗎?
秦非的視線下移,落在了鬼女白皙中隱約泛著青紫的手上。緊接著,他忽然開口,說了一句
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話。
"嗨~"
青年眉眼彎彎,清越的聲線中含著舒緩的笑意: “還記得我嗎?”
"如果不記得了的話,也沒關係,我是不會忘記你的。"
明明都死到臨頭了,也不知他哪來的力量講出這些不著邊際的話: “畢竟,你可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手。"
鬼女忽然就愣住了。
隨著她一起愣住的,似乎還有她的手。下一秒,鬼女臉色驀地一僵。
她的右手就像是不聽話了似的,五根手指扭得活像離了水的八爪魚,硬是脫離開了秦非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