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一聲,室內的燈光亮起,出現在眼前的是兩張並排的鐵質單人床。
"先給他們打一針安定。"修女冷冰冰的嗓音自身前傳來。
秦非一驚,還沒來得及有什麼動作,冰冷的針尖已然紮進脖頸處的皮膚。
昏沉與黑暗如潮水般席卷而來。
不知過了多久,秦非的指尖顫了顫。
四肢像是被沉重的水泥灌滿,身體和靈魂仿佛被剝離成了兩半,眼前的畫麵支離破碎。這種狀態又持續了好幾分鐘,秦非終於從藥物殘留中清醒了過來。
記憶中最後的畫麵是修女冷峻的臉。她那時似乎是說要去處理什麼事,看樣子,現在還沒回來。
秦非抬眼打量起四周。
他現在身處的就是昏迷前被帶進的那個房間。
有人用鐵鏈將他的手腳、腰、胸、腹、頭全部固定在了床板上,如今他整個人就像是和床合二為一了一樣,絲毫無法動彈。
秦非轉動了一下眼球,用餘光瞥見旁邊另一張床上的2號。
還有呼吸
,四肢健全,不見傷口。但閉著眼,應該是仍在昏迷當中。
這裡是懲戒室。從名字來判斷,大概應該是……一間刑房?
鼻端傳來濃重到不像話的血腥味,秦非什麼也做不了,隻能直直地望向天花板。
天花板上遍布著一團團汙漬。大片噴濺狀的黑紅色籠罩在秦非頭頂上,顏色很像凝固多時後的血。
如果那真是血的話,以秦非算得上內行的痕檢經驗判斷,應該是有人在他這個位置、以和他相同的姿勢。
被人一刀割破了頸動脈。
秦非深深吸了口氣。
直到現在他依舊不知道自己觸碰到了修女的哪條紅線,他調出彈幕界麵,眼前的空氣中飄過零星幾條發言。
“醒了。”“主播醒了!快回來快回來。”
看樣子,他應該昏迷了不短的時間,久到他直播間的觀眾都跑去彆人的視角了。
一旁的2號始終沒醒,破風箱般的呼吸聲響徹整間房間。
秦非開始小幅度地扭動四肢,嘗試著在看不見的角度下,憑借感覺摸清那些機關和鎖鏈的捆綁方式。
隻是,還沒等他鑽演出什麼門道,很快,門後便傳來了人的腳步聲。
沉重的鞋跟叩擊地板,在大門打開以前,秦非已經聽出,來人是修女黛拉。“吱——”
老舊的門軸發出刺耳的聲響。
“哼哼——哼哼——”黛拉哼唱著不成曲調的歌,邁步走向秦非的床邊。秦非閉著眼,透過薄薄的眼皮,他感受到一片陰影距離自己越來越近。修女的目光充滿審視的意味,赤裸裸的目光像刀片一樣刮在秦非的臉上。
青年的皮膚很白,挺直的鼻梁形狀姣好,鼻尖翹起的弧度也十分完美,唇瓣不厚不薄,輕輕抿起時能夠清楚地看見唇珠,泛著春日櫻花般的色澤。
或許是室內太過臟亂的緣故,那些肮臟的鐵家夥雖然為秦非填上了幾分狼狽,卻也襯得他與這周圍環境愈發格格不入,就像是一顆蒙塵的明珠,即使落入泥濘汙垢中,依舊熠熠閃光,反而越加引人心疼。
認識到了這一點後,修女的好心情顯然減損了大半。
“哼。”她從鼻腔中噴出一聲憤恨的冷哼。
秦非從修女進門後就一直沒有睜眼,卷翹的睫毛始終
乖順地蓋在臉頰上。
“哦!仁慈的主,請庇佑這個肮臟的靈魂!”他聽見黛拉修女低聲感歎, "你美貌的皮囊看起來是多麼邪惡!"
秦非不動聲色地將眼皮掀開一條縫,看見修女望向自己的眼神充滿了憎惡。他連忙又將眼睛閉上。
黛拉修女對秦非的小動作毫無所覺。
她用冰冷的手鉗起秦非的下巴,一臉厭憎地開口道: “你們這些惡心的同性戀者,你生來就是有罪,仁慈的主不屑於處決你,而我將代他執行!"
秦非:?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些什麼東西?
秦非呼吸一窒,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或許,這就是他被修女抓來的理由。
就。
種種意義上都很難理解啊??
秦非想過無數種自己在不知不覺間觸犯了規則的可能,但他真心沒想到,長得好看都能惹修女不順眼。
所以她到底憑什麼斷定他是同性戀?
不可能是因為他在副本中扮演的隱藏身份。他的身份他已經弄清楚了,是撒旦。
那……就是單純看臉來判斷的咯?
秦非真的有點想罵人了。
僅憑容貌就斷定一個人的性取向是不是太武斷了??他是在臉上紋了“我是基佬”四個字嗎???
再裝昏迷下去也沒意義了,秦非乾脆當著黛拉修女的麵睜開了眼。修女一怔,似是沒有料到他會醒來的這麼早。但緊接著,她的臉上便浮現起一個怪異的表情。“你醒了。”她輕聲說著,伸手,從床底摸出了一個什麼東西來。
她拿起那個東西遞到秦非眼前。
那是一件金屬材質的物品,黃銅色的表麵光潔平順,整體呈葫蘆型,一端粗一端細,粗的一端由四片花瓣狀的薄鐵片組成,細的那頭則有一個向前推進的機關扣。
看清那東西模樣的一瞬,秦非的瞳孔猛地緊縮。
雖然生理上的心跳依舊平穩,但秦非不得不承認,此時此刻,他的確緊張起來了。因為這東西他認識。
這是中世紀十分有名的刑具之一,叫做“痛苦之梨”,又稱“口腔梨”或者“塞嘴梨”,主要用於懲罰騙子和瀆神者。
行刑者會將痛苦之梨的粗的那端塞入受刑者體
內,然後旋動後端的旋鈕,就可以將前葉撐開成四片。
但看眼前刑具的尺寸,這顯然不是用來塞嘴的。
秦非的大腦飛速運轉。他依稀記得, “痛苦之梨”除了塞進嘴裡,似乎也可以塞進一些其他的地方..
草!
秦非某處一緊,頭皮都快要炸開了,滿腦子裡就隻有這一個念頭。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草!
繼沒想到長得好看也能惹NPC不快之後,第二個沒想到這麼快就出現了!秦非打死都想不到,修女口中的“代主處決”,就特麼是這麼處決啊!
你還不如直接承認自己是個24k純變態呢!!
四肢都被鐵鎖和緊緊捆縛,秦非連掙紮的餘地都沒有,像是一隻被捆在木板上的可憐的羊羔,隨時等待著頭頂屠刀的降臨。
黛拉修女的指尖輕輕蹭過秦非的麵頰,冰涼的指尖在他的肌膚上遊走。
她的臉上顯現出一種憎惡與癡迷交疊的、十分怪異的神色來: “看看呐,上帝給了你多麼美麗的一張臉……"
緊接著她話鋒一轉,惡狠狠地道: “而你卻用它來引誘男人!這是一種多麼可恥的浪費!
此時此刻,彈幕裡的聲音和秦非的內心OS詭異地同頻了。
"草!草!草草草!"“草草草好刺激啊啊啊啊!以前怎麼沒看到黛拉拿出來過這個玩意??”
“救命救命我有罪,我從上個副本就關注主播了,剛才修女把那個玩意掏出來的時候,我竟然真心實意地希望主播這一波不要逆風翻盤.…"
"快看,那邊有人開盤了,賭這個主播會不會**開花!"
刑床上,秦非整個大腦裡所有還活著的腦細胞全都在飛速運轉。
解釋是無用的,黛拉修女不會聽,她一看就是那種武斷的□□者,絕不會給案板上的魚肉爭辯的機會。
麵對巨大而空前的危機,秦非渾身的血液都在發燙,指尖卻冰涼得不像話。
“這是最新的刑具,你將會成為第一個使用它的人。”修女將刑具推到秦非臉前,金屬製品輕微的腥氣飄進鼻腔。
快想想辦法……快想想!來不及了!
電光石火間,秦非心中驀地一動。
刑床上,神色呆滯的受刑者忽然雙眼一閉。他的身體沒有一處是能動彈的,但嘴巴卻沒有被封上。
麵對修女毒蛇般的眼神,他的鼻翼翕動著,喉間傳來令人動容的共鳴: “來吧,不要以為我會害怕!"
"你可以侮辱我的□口,但永遠不能毀滅我的靈魂!"青年仰躺在床上,脖頸後仰,臉上寫滿英雄般的無畏。"如此粗暴無禮地對待一位神聖的使徒,主會給予你責罰!"
“阿門!”
他像是唱詩一般振振有詞地念道。一聲祈禱,喊得驚天地泣鬼神。
說完這些後他安靜下來。
三,二,一。
秦非在心裡默數。
隨之而來的是修女如獅吼般的咆哮。
秦非剛才說的那些無疑將修女徹底激怒,黛拉修女的麵目肉眼可見地扭曲起來。她一把扔掉了痛苦之梨,伸出手指,顫顫巍巍地指向秦非的鼻尖:
"你們這些肮臟的賤||狗、卑微的牲畜、沒有信仰的野人!你有什麼資格祈求主的庇佑??"
修女被氣得不輕: “從你背棄你的性彆的那一刻起,主也放棄了你!從現在開始,我禁止你呼喚主的名字,這是對神明的不敬與羞辱!"
“呼——呼——”
修女站在刑床邊大口大口喘息著。正是秦非想要的。
欲要使人滅亡,必先使人瘋狂。極致的憤怒不僅可以使人的戰鬥力增強,同時,也能使人的智商降低。
變得更容易說服。
也更好忽悠。
在修女因怒極而接近脫力的這幾秒鐘時間裡,秦非成功地見縫插針:“你在說什麼呢?”
青年臉上露出迷茫的神色,他漂亮的瞳孔中寫滿了迷茫,那雙琥珀色的寶石上像是蒙上了一層霧。
一切都清楚地昭示著一個事實:
他完全不明白黛拉口中那些話的含義。漸漸的,他終於反應過來了。
"你………你!"
那張清雋蒼白的臉上浮現起一絲薄怒,眉心蹙起,耳尖泛起微紅,嘴唇微微顫抖著。像是受到了什麼莫大的屈辱一般,青年
的睫毛震顫,眼神閃爍,他磕磕絆絆地開口:
"你彆瞎!我怎麼可能是那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