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酒杯,想要飲一口葡萄酒。身邊伺候的女仆想要將鮮紅的酒釀倒入,但不知是恐懼還是敬畏,她的手在顫抖,酒液不小心被潑灑在外麵,她一慌,更多的液體便灑的到處都是。
薩羅表情不變,他歎了口氣,苦惱道:“為什麼要害怕呢?”
“如果是因為畏懼,”他靜靜道:“那豈不是要做得更好?將恐懼藏進心底的更深處,用沒有辦法挑出任何刺的完美姿態去麵對,而後,要麼是逃離,要麼是除掉它……你這樣,除了讓我問責你,又能帶來什麼呢?”
他動了動唇,似乎還想要說些什麼,但見到女仆隻是瑟瑟發抖,就住了口。他擺了擺手,讓她退下,自己則是動身去了那個封閉的房間。
他掀開幕布,注視著鏡中那個膚色青紫,眼瞳森然的人,他笑道:“快了……就快了……”
鏡中人扭了扭脖子,口鼻間吐出白色的霧氣,他也笑了起來,不過是更詭異的笑,他讚同道:“是啊,我們的仇,很快就報了。”
薩羅閉了閉眼,語帶暢快道:“昔日傷害過我們的、傷害過我們家人的,一個都逃不掉!”
鏡中人嘴角的笑容拉得更大了,有那麼一瞬,他看著對麵閉目的薩羅像是在看一個小醜,他用忽高忽低的語聲道:“是啊,那些嘲諷我們的、拒絕我們的、漠然旁觀的……都將被奉上神之桌……”
薩羅睜開了眼睛,他注視著另一個自己道:“死亡也不能將我們帶走……我必將得到我想要的……”
“哈哈哈哈!”鏡中的人大笑起來,就好似鏡外那人同樣暢快的心情。他們接下來又密謀了好長一段時間,直到第二天清晨的時候,薩羅才略帶疲憊地從房間中走出。
他走出的時候,姿態依舊是從容優雅,隻是眼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燒。他微微昂起頭,任由晨時的陽光落在他的皮膚上,那本該是溫暖的陽光給他帶來的隻是刺痛。他仿佛早已墮落,又仿佛早已崩潰,卻不知為何,依舊殘留在這世上。
他看到了很多的東西,天上的、地下的、人與非人、神與非神,他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聰慧,一種超出了他位格的敏銳讓他知曉了很多他不該知道的東西。
所以當他歸來的時候,當他放棄了一些堅持的時候,他就發現,這座城市在他的眼中根本算不得什麼,而哪怕是他所畏懼的,也同樣有其缺陷。
他感到一種幾乎能讓他瘋狂的孤獨。這種孤獨讓他的心都絞痛起來。
就像是那一日夏洛蒂問丹恩,對方告知她這是一個“危險”的人,而她卻沒有告訴他,她從他的身上看出的是“驕傲”,一種不該有的,極致的傲慢。
他忽然轉過頭,向著一個方向望去,久久沒有動靜。
在那一邊,夏洛蒂將服下秘藥的豺狼人的反應一一記錄下來,在她的眼前,那原本凶猛殘暴的豺狼人痛苦無比地蜷縮在地上,它的眼中留下淚水,爪子磨損得血跡斑斑,它的身體忽大忽小,一隻手臂在剛才爆開,它想要嘶吼,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因為丹恩已經將它的聲帶割裂了。
夏洛蒂無比耐心地觀察著在它身上發生的所有的變化,她一邊寫著一邊飛速地思考,想著哪裡該改進哪裡又該保留。丹恩在一邊看著,之前對豺狼人的厭惡如今已化為了些微的同情,如果可以,他願意一劍結果了這個可憐的家夥,以便為它過去的罪行做一個了結,但當他看到夏洛蒂認真而嚴肅的臉時,念頭就忽地一轉。
算了,也許豺狼人生來就是帶著罪的吧?如今能夠為一項很有可能改變騎士未來的研究做貢獻,也算是它微小的作用了。
薩羅笑了起來。他想起了自己送出的那本筆記。這大概算是他這段時期中,做的唯一一件沒有帶上任何目的的事。
他聞到了,那沉寂的、古老的、將要複蘇的氣息,再然後,有什麼東西要從天上降下了。
十天後,白日生紅月。天降大雪,紅雪堆夏末。一切都變得混沌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今日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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