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新之見他要走,一把拉住他,伸手推著他的臉,逼迫宋琛扭頭看他,他注視著宋琛的眼睛,臉色通紅地說:“你怎麼會變成這樣,我都不認識你了。你知不知道我看見你脖子上的吻痕,我有多難受。你是沒給我過任何承諾,但是你給我了一種希望,你知道我是掙紮了多久,才說服自己,就算你和老二結了婚,我也等著你麼?我是那種不知廉恥的卑鄙小人麼?我是那種沒有倫理的畜生麼?你……你就是個白眼狼,我拿心喂了你都喂不熟。”
趙新之眼眶閃著淚光,臉色通紅。宋琛忽然覺得有些茫然,寫文的時候追求狗血,卻都從來沒有想過身在其中的人,會是怎樣的糾葛煎熬。
這世上有多少純粹的壞人,又有多少純粹的好人,人心黑白交錯,即便正直如趙新之,也有這樣的陰暗偏執,說出來遭人唾棄,但能唾棄的人裡頭,卻似乎不能包括他和原來的宋琛。
或許並不該說清楚,應該就這樣讓它隨著時間變淡,模糊,給彼此一份體麵,也不至於這麼激烈,痛苦。
“從你被父親帶進這個家裡的第一天,我就拿我最愛吃的東西,最喜歡玩的玩具給你,弟弟們不懂事,排斥你,也是我保護你,小時候我疼著你,長大後我愛著你。我一直都不明白,你怎麼就選擇了老二,我不明白,我卻不敢問,”趙新之看著他,眼睛裡都是淚水:“我可能比不上他聰明,好看,但我也儘我最大的努力了。我現在累的很。”
宋琛都被他感染到了,眼睛有些酸,趙新之看著他,低頭要親他,宋琛這才扭過頭去,趙新之卻逼迫他回頭,手捧著他的臉,宋琛說:“我從頭到尾喜歡的就隻有趙近東,我從初中就喜歡他了。”
他看著趙新之,說:“我隻是不敢承認,隻是恨,恨他不喜歡我。”
他好像進入了宋琛的精神世界裡,眼睛濕潤,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宋琛和趙新之,大概都是這樣的人。
“如果可以選擇,我也希望可以和我愛的,也愛我的人結婚,可是愛我的我不喜歡,我喜歡的人不愛我。”
這是屬於宋琛的悲劇,給他團寵的人生,無上美貌與財富,卻唯獨不給他愛情。他的性格擺在那裡,注定不會選擇愛他的人,而是選擇他愛的人,然後互相折磨。
天哪,他這個作者當時怎麼這麼變態!真是自己得不到也不讓自己筆下的人得到呀。
“我不相信,”趙新之說:“他對你這麼壞。”
他這樣說著,卻鬆開了宋琛。
宋琛說:“是啊,明明這家裡對我最不好的人就是他。”
趙新之不能接受這件事,宋琛不是突然和趙近東關係和緩,而是從始至終喜歡的都隻有他一個。
宋琛抿著嘴唇低下頭來。
也不知道這屬於宋琛的宿命,會不會延伸到他身上。
他朝前走去,走出樹林的時候,看見趙近東雙手插在褲兜裡,立在一棵大樹後麵。
宋琛愣了一下,回頭看了一眼遠處的趙新之,然後說:“你在偷聽麼?”
“你們聲音這麼大,用不著偷聽。”趙近東說。
宋琛有些尷尬,繼續往前走,趙近東卻拉住他,問:“從始至終喜歡的都隻有我一個?”
宋琛舔了一下嘴唇:“我的話,你都這麼信麼?”
“你就是個小騙子,從小到大,嘴裡的話真真假假,”趙近東說,“但有一件事,我是確定了。”
“什麼?”
“你跟大哥他們,真的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他的眼睛是亮的,大概是真的喜悅。
趙近東是在乎這些的,他的生長經曆讓他尤其不能接受來自兄弟的侮辱。他對於宋琛的絕大部分厭惡,都來源於對宋琛和趙氏其他三兄弟不堪關係的揣測。多年種下的因果,不是宋琛一句“我和他們什麼都沒有”就能完全祛除的,所以他會跟宋琛說“不管以前怎麼樣”。
不管以前如何,如果宋琛改過,他願意接受這樣的他,但如果能確定宋琛的確清白,他更歡喜。
真是欠、操,明明什麼都沒有,偏要這樣折騰,折磨自己,也折磨他。
宋琛不知道怎麼了,突然感到一陣鼻酸,他站在夜色裡,眼眶濕潤了。
那種感覺很微妙,像是宋琛上身。
如果是原來的宋琛還在,到了這一步,大概會鼻酸吧。他是那麼扭曲和矛盾的人,明明一直故意惡心趙近東,但如果能走到這一步,聽到趙近東說,“你和大哥他們,真的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他的感受,大概很複雜,但肯定也有酸意吧……
或輕或重,三個人各有各的可惡和可憐。
“怎麼了?”趙近東問。
宋琛緩緩地說:“我跟你說過的,說了我都隻是做做樣子,你怎麼就是不信我。”
上一次宋琛也這樣問過他,他記得他回答說,不要怪彆人不信你,要想想你做了什麼,導致大家都不信你。
但這一次,趙近東說:“希望能有一天,你說什麼我都信。”
他說什麼,他都信。
如果真有這一天就好了,是愛情最好的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