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066(1 / 2)

八天之後,師兄弟三人回來了。

齊厭殊強製要求他們不趕路,一路上休息的決定要求是正確的。

他們回了門派後直接來了主殿,氣色都不太好,連蘇卿容臉上的病態都很明顯,他這一路上要釣著兩個人的傷情,也累壞了。

蘇卿容左邊扶著謝君辭,右麵攙著秦燼,二人傷勢太嚴重,明顯是強撐著一口氣勉強回來的。

他們跪下的時候,膝蓋接觸到地板咚地一聲悶響,不像是行禮,更像是無力支撐自己的身體繼續站著。

蘇卿容扶著他們倆個,被他們這麼一帶,猝不及防也跟著膝蓋嗑在地上,俊美的麵容都跟著扭曲了一下。

“師尊,我們回來了。”謝君辭的手撐著地麵,艱難地開口。

旁邊的秦燼也低著頭,不似臨行前的彆扭,更像是一種做錯了事情後不敢看人的窘迫。

他們身上衣著乾淨清爽,可齊厭殊能看得出來二人傷勢多重。

他薄唇抿了抿,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倒是小家夥一溜煙地跑過去,一頭撞進秦燼的懷裡。

師兄們有修為,過去她跑過來都會準確地接住她。這次秦燼卻反應僵滯,念清都撲到他懷裡了,他才慢半拍地伸出手,臉上露出一絲被碰到傷口的痛意。

“清清,讓你擔心了。”秦燼低聲道,“對不住。”

這一路極其凶險,如果沒有謝君辭在旁邊,如果沒有蘇卿容給他的流澤鏡,如果蘇卿容沒有來接他們……所有的一切缺了一環,秦燼都不可能雖受重傷,但卻能這麼快地回到門派。

秦燼是置著氣走的,他覺得齊厭殊不信任他,可在魔界差點死了的時候,秦燼卻在某一瞬間忽然懂了師尊對他藏在冷硬言語後的關心。

他其實想道歉的人是齊厭殊,可是簡單的言語卻難以對男人說出來,隻能對著念清說。

齊厭殊冷眼看著秦燼低頭抱著小姑娘,他冷冷地說,“你們師妹這幾日很想你們。”

小家夥抬起頭,她不懂師父和師兄們的沉默。

她抿抿嘴,還是沒忍住,帶著哭腔可憐巴巴地說,“你們以後能不能不要走了?”

秦燼垂下頭,他的手指輕輕地抹去念清的淚水,聲音低沉地說,“嗯,再也不走了。”

虞念清三個師兄,她流水線一般挨個抱抱,而且還要每個人都哄她,都答應她不走才罷休。

最後到了謝君辭,她習慣性地趴在青年的懷裡,謝君辭穩穩地抱著她,額角卻流下冷汗,竟然連抱孩子這樣簡單的動作都難以支撐。

“清清,過來。”齊厭殊喚道。

念清雖然有點戀戀不舍,但還是乖乖地從謝君辭的懷裡下來,跑回齊厭殊的身邊。

齊厭殊看著身形搖搖欲晃的二人,他沉聲道,“你們就在主峰療傷吧,那麼多空的宮殿,自己選。蘇卿容也是,將你煉丹的那些東西都搬過來。”

聽到這話,三個弟子有點不敢相信地抬起頭。

齊厭殊一向邊界感很強,小念清也就罷了,他們沒想到自己竟然也能有同等待遇。

“這、這就不麻煩師尊了。”謝君辭驚得話都有些磕巴。

“廢話真多。”齊厭殊不耐煩地說,“看你們半死不活的樣子,少說兩句吧。”

不知是不是因為受傷太重,謝君辭和秦燼都神情呆滯,一副腦子轉不過彎慢半拍的樣子。

蘇卿容便很機靈了,他小聲說,“師尊一定是怕你們忽然就死在自己的側峰上,和上次二師兄一樣。”

“蘇卿容。”上方齊厭殊淡淡的聲音傳來,蘇卿容縮了縮脖子,老老實實地跪正了。

這件事便定了下來。

小念清一聽說師兄們要在主峰暫住,她開心得不行。她天天在主峰玩,比他們都了解這裡,便拽著他們去挑空殿。

至於蘇卿容,跑腿的工作便落在了他的頭上。

沒辦法,除了兩個重傷的師兄,上麵的師尊不能指望,下麵的小師妹也才四歲。

其實蘇卿容這段時間也累壞了,他以自己元嬰的修為一路將兩個分神期的病號拽回來,可想而知是多大的消耗,他又疲憊又貧血,還要苦哈哈地去搬東西。

收了自己的煉丹爐和其他工具,他又去了謝君辭和秦燼的山峰,把他們平日休息時使用的東西也通通收起來。

幸好修士做這些事情很便捷,收到儲物戒指裡就行了,不然挨個搬得累死他。

回了主峰,他還要在每個殿裡將東西擺出來,順道看看二人情況怎麼樣,如此折騰了一圈,蘇卿容也虛弱地需要養幾天回回血了。

於是,病號師兄弟三人正式入住主峰。

念清無疑是最開心的,她終於達成了自己想隨便串門的心願,三個殿來回跑,隻不過齊厭殊告訴她師兄們要好好休息,她才勉強壓抑住興奮,乖乖地留在主殿裡。

與此同時,係統一直在查自己的資料。

原著裡對師兄弟三人黑化前的描寫鳳毛麟角,除了謝君辭早期出場過一次,後麵正式出現的時候,三人都已經是反派標配了。

可不管怎麼說,滄琅宗殺魔將應該是個很大的事情,原著裡不應該一點都沒有記載。

係統翻了幾遍,最終還是找到和秦燼有關背景的寥寥幾句話。

秦燼後來是一條惡龍,將龍族與魔氣結合得又高了一個地步,黑龍本來便是龍族裡天賦最高的一支,修魔之後如虎添翼。

隻不過在原著裡,似乎隻隱晦地提過一句話,大意是秦燼早年在一次意外陷入瀕死,是靠著絕頂的天賦引魔氣入體,才勉強活了下來,也意外發現黑龍一族相比於妖氣和靈氣,最擅長的應該是修魔。

就是不知是不是和魔將這件事有關了。

隻不過,若是沒有謝君辭,也沒有聖級法寶護體,秦燼一個人要麵對合體期的魔將和多個與他修為相當的魔將屬下,恐怕是會凶多吉少。

原著對他們黑化之前的事情寫的太少了,幾乎沒有什麼描述,很多事情都模糊不清,或者由一些人口中提過那麼兩三句。

誰能想到,秦燼看似平平無奇出門複仇的一段旅程,竟然是後來讓他黑化的契機之一呢。

係統後知後覺有點冒冷汗。

它第一次做係統,什麼都不太懂,原本以為念清需要做的是在師兄們做壞事時拉他們一把,讓他們良心未泯,而選擇好的方向。

誰能想到當大事發生的時候,是如此隨意又看似和主線無關,齊厭殊沒有注意,係統也沒有,可事情卻已經悄無聲息地發生了。

如果齊厭殊和過去一樣再頹廢一點整日酗酒,如果謝君辭沒有牽掛而常年在外,如果蘇卿容不是因為心開始變得柔軟,而主動先是治療秦燼,後又送上法寶……

秦燼一人隻身前往魔界,會是什麼後果,真是想都不敢想。

沒人會想到這一趟這麼凶險,除了小念清,所有人都後怕不已。

又過了半個月,謝君辭和秦燼雖然還是病歪歪的,但傷情已經算是控製了,滄琅宗師徒這才又聚集在一起。

他們談話的時候並沒有避著念清,隻不過是挑了她在殿裡睡著的時候。

如今大殿的一角用小家具隔出來了一小塊虞念清的生活區,所有的桌椅家具都是符合她自己尺寸的,她很喜歡。

這段時間,師兄們在主峰養傷,她就在自己地盤的小床上睡覺。

念清雖然睡著了,可是係統沒有。係統可以偷偷聽師徒四人說話,以此繼續進行分析。

謝君辭和秦燼講述了自己進了魔界之後的事情,果然那個之前暗算了秦燼的毒修就是魔將的屬下,這個魔將不知是與龍族還是妖皇合作,要合力一起弄死秦燼。

龍族和秦燼交手這麼多年,對他知根知底,暗地裡不知研究如何殺了他多久了,上次的毒便是第一次試驗。

秦燼的脾氣一向睚眥必報,對方猜到他會去魔界,早早地布下天羅地網,就等著他來。

本來這件事應該萬無一失,畢竟秦燼在明,而魔將和他的屬下在暗,秦燼到達魔界之前,都被那個毒修的假身份迷惑,並不知曉背後是魔將在搞鬼。

他們唯獨沒有想過,謝君辭會和秦燼同行。

謝君辭的閻羅之力極其強勁,他們專門為秦燼布下的陷阱,在謝君辭麵前卻不攻自破。師兄弟二人一路血戰,打到魔將不得不出麵迎戰,最後反被他們殺死。

二人是強拖著一口氣跑出魔界的,他們不僅身受重傷,還要抵抗力量的反噬。

謝君辭如此劇烈地使用閻羅之力又筋疲力竭,他閻羅力量和凶劍血玄都因嗜血而興奮不已,虎視眈眈。若是謝君辭意誌稍微薄弱點,恐怕早就被它們反過來拽進黑暗了。

秦燼也是如此。

“我當時重傷衰竭,體內的真氣都被揮霍一空,在魔界恢複得極慢。”秦燼沉聲說,“在那一瞬間,我忽然感受到周遭的魔氣不再排斥我,我的身體也不再拒絕魔氣,仿佛隻要我願意,便可以立刻吸收魔氣,化為我用。”

沒錯!就是這個!係統的心頓時緊了緊,它生怕聽到秦燼說出自己已經使用了魔氣的話來。

秦燼低聲道,“當時一度走投無路,我動過幾次想吸收魔力的念頭,隻是……”他看了眼謝君辭,又對齊厭殊說,“這家夥不讓我用,我們二人一路打一路躲,誰狀態好便多抗一點,就這樣堅持過來了。”

聽到他的話,係統和齊厭殊都輕輕地鬆了口氣。

“你幸好沒有這樣做。若是動了魔氣,再想除魔根便難了。”齊厭殊沉聲道,“我雖不覺得這世上力量有高低貴賤之分,也不覺得修魔必定是為世人不恥的壞人,隻不過唯有修仙才是正途,你若是因此轉而修魔,才是最大的可惜。”

隻有運用靈氣修仙的修士,才能飛升天界。

天界在眾界之上,而除此之外,魔族、妖修、鬼修並無飛升路徑。更彆提三族修為若是能到達渡劫期以上,便總會召來天雷。

可惜修士的天雷是渡劫,三族的天雷是天道為避免大惡人出世,所以要經常劈一劈。

聽起來是天道不公,但實則已經是天道在儘力保持各界平衡。畢竟修士修仙還講究道心純粹,講究因果乾淨,不會隨隨便便殺生。各方麵萬般苛刻才能離飛升越來越近。

而妖族魔族修煉想修到渡劫期,鮮少是靠自己修煉,更多都是靠濫殺無辜來壯大自己,修為越高,手上沾的血便越多。

這也是為何龍族、鳳凰這類的神獸一脈超脫普通妖族可以自成一脈的原因。

秦燼都已經分神期了,若是為了殺一個魔將而魔氣入體,確實是太可惜了。

聽到齊厭殊的話,秦燼卻是自嘲地笑了笑。

“弟子並不覺得能有飛升的那天,也不覺得自己能活到大乘期。若是能在餘生報仇雪恨,也便值得了。”他低聲道,“我抗住沒有吸取魔氣,隻是因為還有謝君辭能夠信任,更何況,我答應了清清要早點回來。”

而且他還想回門派,當麵和師尊道歉呢。

隻是如今人回來了,話卻很難說出口,秦燼隻能一味地低著頭。

“這也是本尊想與你們說的。”齊厭殊沉聲道,“此次一殺魔將,魔界和妖界算是與我們都撕破臉皮了,你們絕不可能像是過去那樣來去自如,既然如此,便安生在修仙界呆著,好好修煉,彆再出去。”

齊厭殊看向秦燼,他說,“不是不讓你複仇,而是過去那樣的方式已經行不通了,在他們的地盤裡,他們會布下天羅地網等你上門。既然如此,就沒必要做無意義的事情,不如你安心強大自身,過個百年一口氣端掉他們。”

很明顯,齊厭殊也是被他們九死一生的這次出門給搞怕了。他這樣獨斷專行的人,一個月前還懶得和秦燼解釋自己為何要謝君辭跟著他,如今卻是秦燼還沒開口,他便主動解釋。

按照秦燼的性子該是很難說服的,然而,他卻低著頭,沉沉地說,“都聽師父的。”

……竟然這麼聽話?

齊厭殊不可置信地掃了他一眼。

他又看向謝君辭和蘇卿容。

“本尊有些想法,你們可以聽聽。”齊厭殊道,“今日不搞一言堂,你們若是覺得不行,直接開口便好。”

齊厭殊如此客氣,徒弟們不由得互相看了彼此一眼,對這個發展有些緊張。

“既然妖界魔界都得罪了我們,鬼界那個地方更不是人呆的,那麼我們如今隻能留在修仙界。”齊厭殊沉聲道,“既然如此,便好好過,不能再像過去那樣了。為了你們,也為了念清。”

窮什麼不能窮孩子。

師兄們聽到師父提他們還有些不解,一聽到清清,頓時都了然。

“師尊說得對,我們小師妹天生劍骨,可彆因為我們以後出門抬不起頭。”蘇卿容自言自語道。他又立刻補充,“當然,我也沒覺得我們哪裡不好。”

不就是師尊被在修仙界地位至高無上的玄雲島除名、大師兄擁有邪惡能力和凶劍,二師兄是惡名遠揚的黑龍,以及他這麼一個在修仙界屠了仇人滿門的小毒物嘛。

都是小事,小事。

雖然說起來,他們都還沒做過什麼實打實有害修仙界的事情,可滄琅宗裡的每一個人身上都有被津津樂道的惡人標簽,再加上他們懶得和外人交往,以及其實也無所謂自己會入魔之外,還是以訛傳訛的部分比較多。

“師尊想怎麼做呢?”謝君辭蹙眉道,“若是想讓修仙界接納我們,恐怕有些難。”

哪怕他們身上沒有這些爛事,光是齊厭殊被玄雲島除名,那些基本和玄雲島沾輩分的大仙門聯盟便不可能接受他們。

“倒是也不一定讓他們接納,最重要的是洗清惡名。”蘇卿容腦子轉來轉去,他立刻說,“我們可以遺世獨立,留下神秘的傳說,就像……就像另一個玄雲島!不出門就震得他們滿地亂跑。”

師父師兄還在議論怎麼擺脫現在的名聲,蘇卿容倒是好,就已經想到要搶玄雲島飯碗了。

玄雲島大能輩出,如今剩下的幾位都是數千歲的老前輩了,在幾千年前就教過如今大多修仙門派前前代的宗主長老,如今的門派掌門人見到他們是要叫一聲師爺甚至師祖的。

這麼高的地位,蘇卿容的話在外麵可以說是大不敬的。

齊厭殊卻哼笑一聲,他懶散地說,“不錯,滄琅宗若是起來了,那幾個老家夥得氣死。”

“可是要怎麼做呢?”謝君辭疑惑道,“玄雲島不認滄琅宗,其他門派也不會認,他們人多嘴雜,就算硬是造謠,恐怕也能引領修仙界的風氣。”

“師兄,你就是太死腦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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