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容辭睡得很淺,到了第二天的時候,下人們的一丁點兒動靜,就讓她醒了。
她睜開眼睛,外麵天還沒亮,但是她已經完全清醒過來了,腦中一點混沌的感覺都沒有。
身旁的顧宗霖還沒醒,她也沒管其他,直接起床了。
鎖朱進門看見容辭站在地上,連忙去給她披了件衣服,低聲道:“姑娘……不、奶奶,您怎麼這麼早就起身了,現在才剛剛卯時初刻,還早著呢。”
容辭笑著道:“已經沒有睡意了,我精神著呢。”
這種沒有睡意的感覺不像前世,腦子裡混混沌沌,乏的要命卻睡不著,現在她的感覺前所未有的好,仿佛骨子裡都透著精神。
這種感覺讓她陶醉,一點時間都不想浪費,想享受現在身體健康的每一刻。
幾個婢女端著托盤進來,為了不吵醒顧宗霖,就在淨房中伺候容辭洗漱,完了之後容辭打發她們下去,隻留了鎖朱一人服侍。
接著喚了斂青進來梳頭,斂青梳著她烏黑的頭發,斟酌了一下:“不如梳個墮馬髻,不會那麼老氣。”
容辭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笑著拍了拍斂青的手:“你的眼光一向很好,按你想的來吧。”
最後她梳了墮馬髻,選了金嵌石榴石藍寶步搖,又用一串兒鑲著藍寶石的發針抿住鬢角,耳飾帶了金鑲南珠的耳墜,臉上隻薄薄塗了一點脂粉,淺淺的描了兩筆眉。腕上套了金絞絲鐲子,衣服則在交領褶裙外加了比較正式的紅底繡銀蝶穿花長袖褙子。
容辭在穿衣鏡前打量了一下:“還真是喜慶。”
斂青抿嘴一笑:“這正是新婦的打扮呢,不過也難為您能撐得起來。”
這是容辭第一次梳婦人的發式,之前不是垂掛髻就是雙丫髻,做孩童打扮,這乍一梳上婦人頭,竟沒覺得突兀,反而相得益彰,沒有被發飾壓下去,反而襯的她的小臉嬌嫩如花,越發精致。
“奶奶,我去打聽過了,顧家的各位主子都是卯正起身,在各自的房裡用過早膳,大約辰初再去請安,過些日子到了冬天,再往後推半個時辰。今日是您與二爺新婚頭一天,怕是各房的主子們都在呢。”
容辭點點頭,看時辰才過了兩刻鐘,顧宗霖八成也沒醒,就想趁這個時候去院子裡走走。
帶著兩個丫頭走到門口時,一眼瞥見了靠牆的高腳案幾上還燃著一對龍鳳喜燭。這恭毅侯府采買的喜燭當然是上好的,火光燃的漫長又均勻,一夜過去還亮著,兩根蠟燭剩下的差不多,龍燭比鳳燭高了一點。
容辭看著象征著夫妻舉案齊眉、白頭到老的蠟燭,心裡覺得有一點諷刺。
她慢條斯理地走到案幾旁,在鎖朱斂青震驚的目光裡,將龍燭一下子吹滅。
隻剩下短短的一節鳳燭還在靜靜地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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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毅侯府現下遠沒有十五年後權勢,但顧宗霖身為侯爺的嫡次子也沒受什麼委屈,他住的三省堂雖沒有他襲爵之後的奢華氣派,但也是府裡數一數二的大院子。
三省堂是個二進的院子,後院有五間上房,中間為正堂,兩側以花梨木雕花開富貴的槅扇與次間分開;西次間為日常居所,北麵立著羅漢床,上麵新鋪著大紅繡百子千孫紋氈毯,同套的靠背、引枕,上設楠木梅花紋炕桌,擺著一整套汝窯的茶具和美人瓢;以碧紗櫥為隔斷,西稍間為臥室,靠牆是一張大花梨木雕歲寒三友的拔步床,臨窗設榻,北麵是一套花梨木的梳妝台。
東邊的兩間屋子原是書房,不過顧宗霖在成親之前著人將東西都搬到了前院,將地方騰給了新婚妻子。
這個院子容辭住了五年,直到她十九歲那一年搬到了靜本院,也算得上是熟悉了。
這會兒天正蒙蒙亮,院子裡並沒有人走動。容辭沿著抄手遊廊慢慢的散步,感受著涼沁沁的空氣,覺得這好久沒住過的院子也彆有風味,至少必看了好幾年的屋裡的擺設要可愛的多。
鎖朱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憋不住問了:“好姑娘,您快說吧,昨晚到底是怎麼回事,您跟姑爺說了什麼?”
容辭停下來,用小銀棒逗弄著廊子上掛的小雀,漫不經心的將昨晚上發生的事講了一遍。
鎖朱本來還在慶幸新婚之夜不用圓房,事情好歹暫時不會暴露,至於為什麼不圓房,她昨晚還在和斂青猜測,覺得八成是姑爺體諒妻子年紀小,圓房要等等過上一段時間再說。結果聽了容辭的話,兩女氣的臉都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