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顧宗霖也算文武雙全,博覽群書,怎麼著也不能算在庸人那一堆裡吧……
容辭一想到要把“賤骨頭”這三個字按在顧宗霖身上,就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聰明嗎?聰明絕頂;他有才華嗎?才華橫溢;他庸俗嗎?一點兒也不。那他為什麼這麼像李嬤嬤口中的那種普通男人?!
…………
原來顧宗霖也隻是個普通男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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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辭因為悟到了一些不可言說的真相,心裡就一直在不由自主地想這件事,腦子一直渾渾噩噩,後麵也不知和顧宗霖有一搭沒一搭的敷衍了什麼,直到午飯擺上桌了才清醒過來。
誰管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他願意真心換真心也好,犯賤欠虐也好,都和她一點關係也沒有了。他們兩不相欠,她既不用討好他以平息愧疚,也犯不著故意生氣來博得喜愛。她現在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遇到值得開心的事就高興,遭遇不好的事就發脾氣,一切都隨自己的心意,誰也彆來管她。
把那些胡思亂想拋諸腦後,容辭看了眼桌上的飯菜,有雞絲銀耳,陳皮兔肉,辣子雞丁,鮮蒸魚,酸辣黃瓜和一道竹筍蛋花湯,看得出來這是因為男女主人都在,所以做的略略豐盛了些。
而容辭的眼睛略過一眾葷菜,一眼就盯上了那一道酸辣黃瓜,這菜現下正和她的口味,不由一味地隻吃這一道,顧宗霖在一旁看了,以為她人小挑食,便勸道:“其它的菜不合口味嗎?我瞧著這鮮蒸魚味兒不錯,豈不比酸黃瓜有益?”
容辭正待拒絕,不想一旁侍膳的葉蘭聽了卻馬上夾了一筷子魚放進容辭碗內,這樣一來,她反而不好推辭了,隻能慢慢夾起放入口中。
這魚做的確實精致,但容辭現在味覺敏感,當即就嘗到了一嘴的魚腥味,衝的她直犯惡心,可這時候又是萬萬不能吐的,隻能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硬生生的囫圇吞下去,又喝了口清淡的鮮筍湯才壓下。
這一口剛咽下去,又見葉蘭又要夾魚,便知她是在找機會獻殷勤,就攔住她的手道:“我眼下用不著你伺候,你下去休息吧。”
葉蘭當然不願,好不容易找到機會接近顧宗霖,她怎麼甘心現在下去,便道:“奶奶忘了,伯府裡老夫人並夫人囑咐奴婢伺候好奶奶,奴婢可不敢違背。”
不提什麼夫人不夫人的還沒什麼,一提她們容辭反而來氣,她從重生以來就打定主意不受這些人轄製,此時被葉蘭這一句耳朵都聽出繭子的話威脅,當即便要發作,可轉念一想,又不肯白白讓顧宗霖和他那邊的下人看了她娘家的笑話,心念一轉,便把到嘴邊的嗬斥咽了回去,隻說:“那你站在一邊吧,我這幾天不愛吃魚。”
不成想葉蘭聽了居然笑嘻嘻道:“我看二爺像是愛吃,我去給二爺夾吧。”
說著也不提什麼要伺候容辭了,飛快繞到另一邊去給顧宗霖夾魚,還細細的把上麵的刺都挑了出來,這才放進他碗裡。
一旁的舉荷是靖遠伯府老夫人屋裡□□出來的,自然很懂規矩,她此時察覺到周圍詫異鄙夷的目光,真的很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心裡不由埋怨伯夫人行事欠妥,送了這麼個丫頭和自己一道,簡直是扶都扶不起來,這確實是讓四姑娘沒臉了,可也連帶著整個伯府都丟人,旁人見了,還以為靖遠伯府的丫頭都是這種貨色呢!
另一邊顧宗霖吃飯向來是下人布了菜之後就不用人伺候了,因此跟著的留書和留畫站都在邊上,沒有上前。沒想到遇上個不懂規矩的葉蘭,上來就要給她們主子夾菜,目瞪口呆之下居然沒來得及製止,等反應過來二女都氣紅了臉,目光刀子似的往葉蘭身上戳。
再說“被伺候”的顧宗霖本人,平時他遇上這種下人,早就吩咐把人拖下去了,可他現在自認為剛把容辭哄好了,不好立刻翻臉,當眾發作她的陪嫁丫頭,於是也沉住氣道:“我也不用伺候,你下去,學學規矩再來當差!”
葉蘭不好打發,還想撒嬌賴著不走,但看到顧宗霖沉了臉,到底不敢像頂撞容辭一般頂撞他,隻得悻悻離去。
留畫在一旁看到她們新二奶奶若無其事的吃她的酸黃瓜,心中不免有些輕蔑,覺得她好歹是個當主子的,丫頭這麼輕浮她也不害臊,又性情軟弱,連自己的陪嫁丫鬟都壓服不住,這樣的人怎麼能配得上她們二爺?要是換了自己……
這卻是她想錯了,容辭麵不改色不是因為不害臊,而是因為葉蘭做過的類似的、連帶容辭一起丟人的事實在太多了,臉丟多了臉皮也就厚了。而暫時不處置她,也不是因為軟弱,而是此時時機不對。
不過話又說回來,容辭看了眼正自己挑魚刺的顧宗霖——他怎麼連脾氣也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