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下了水台,被宮女引到了一座不怎麼起眼的宮室裡,各人便都各自尋了房間解決問題。容辭出來後剛要原路返回,卻突然聽到有人喚她:
“許小姐!請等一等!”
她回頭一看,卻見鄭嬪站在門口注視著她
按理說容辭是不知道她是誰的:“您是?”
“許小姐、不,是顧二奶奶。”鄭嬪輕輕低了低頭:“我是延春殿的鄭嬪。”
容辭不知她的目的,隻得依禮問安:“請鄭嬪娘娘金安。”
鄭嬪忙扶她:“你不必多禮……我這是有幾句話想與你說。”她看了看周圍,道:“此處人多眼雜,請二奶奶借一步說話。”
她的語氣十分真誠,並沒有擺宮妃的架子,周圍這麼多人看著,容辭也不好推辭,況且這許多人都親眼見著是鄭嬪主動找她,萬一出了問題,鄭嬪也逃不了乾係,於是便點頭同意了。
鄭嬪拉著容辭一路往偏僻的地方走,一邊走一邊觀察周圍有沒有人,直走了好久才走到一處花園假山處,周圍寂靜無聲,水台那邊那樣熱鬨,卻隻有很小的聲音傳到這裡,可見其偏僻了。
天馬上就要黑透了,這裡又一點燈光都沒有,又是個無星無月的陰天,隻能憑著最後一絲光線看路,鄭嬪可能對路比較熟悉,但容辭卻說什麼也不肯往前走了,並且隱隱後悔跟她出來了。
本來她是覺得出了什麼事大聲呼喊也肯定有人過來,卻沒想到鄭嬪選的地方這樣偏僻,雖說她覺得鄭嬪不可能這樣蠢,但萬一人家一時衝動真的動手了怎麼辦?到時候不論鄭嬪會怎麼樣,自己都肯定已經涼透了。
越想越後悔,容辭在心裡責怪自己記吃不記打,之前那次的事還不夠讓她謹慎嗎,居然又犯了這種錯。
鄭嬪轉身握住容辭的手,嚇得她渾身一哆嗦。
“許小姐,我姓鄭,名映梅,你聽過我的名字嗎?”
容辭搖了搖頭,鄭映梅便在神情中帶了一點暗淡,她輕聲道:“你雖不認識我,我卻早就知道你了,你叫容辭,對嗎?”
容辭不知道她要說什麼,但看這情形就知道她應該不是想害人,於是稍稍放鬆了些。
鄭映梅繼續說道:“我和你家其實是世交,從小就跟宗……就跟顧大人相識,他比我略小一歲,我們……情同姐弟。”說著抬頭望著容辭,一雙美眸中水光搖曳:“你明白嗎?”
容辭道:“鄭嬪娘娘,我實在不知道您想說什麼。”
鄭映梅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她自是知道顧宗霖已經成親了,甚至許容辭從小到大的經曆她都派人細細的查了一遍,知道她父親是庶出,本人也沒什麼過人之處,便覺得她有些配不上顧宗霖,但轉念一想,自己如今這身份,才是真的配不上了。
她有許多話想對容辭說,想問她顧宗霖過得好不好,他們夫妻之間的感情怎麼樣,還有……他還在遵守當初的約定嗎?眼前的少女是不是他名副其實的妻子?
可是看著他的妻子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這些話便怎麼也說不出口,隻得道:“我是想囑托你替我好好照料顧大人……他從小脾氣就硬,也不愛聽人勸。”她的聲音透著哀怨:“若他犯了脾氣,你……就提提我,看他還肯不肯聽……”
說著像是忍不住了似的,竟輕聲抽噎了起來。
容辭簡直要被她驚呆了,她是生怕旁人不知道他們之間有私情嗎,怎麼敢把這事兒說的如此露骨?
她仔細的打量著眼前哭得婉轉幽怨的女子,最後不得不確定她居然真的不是故意說這番話來膈應情敵的,她居然是在真心實意的傷心。
說真的,要是她在故作姿態,那容辭一定反諷回去,讓她知道並不是所有人都拿顧宗霖當個寶,不需要她來大費周章的宣誓主權,可她偏偏是真情實意,雖然也被她的話噎了一下,但容辭卻不好計較了,便隨口應了下來,又客氣道:“娘娘在宮中能安享榮華,我們府上也替娘娘高興。”
不想鄭映梅聽了卻幽怨道:“你卻不知道,我當初剛進東宮,還沒來得及承寵,陛下便被貶為了燕王,派去了北邊;等到今年陛下登基,又不知哪裡出了問題,他竟再沒有招過人,我聽之前伺候過的妃嬪都在說,之前不是這樣的,如今怕是被前燕王妃的謀逆傷到了,暫時不想見後宮。”
說到這兒,她想起了什麼似的,眼睛一亮,那股清愁之氣都消了不少:“容辭,勞煩你把我剛才的話告訴顧大人……這樣也能、也能讓他多了解陛下的心事……”
也順便把她還未承寵的好消息傳過去,順便提醒他守住他的誓言是不是?
容辭也是服了這一對兒了,在這一點上倒是什麼鍋配什麼蓋兒,天生一對。
還有,原來顧宗霖喜歡的是這種調調的,真是看不出來,原以為他那冷冰冰的性子喜歡的應該是端莊大氣,優雅尊貴的類型,如今看來還真不能太想當然。
見容辭又答應了,鄭映梅露出了一抹笑容:“剛剛我已經跟德妃娘娘告了病了,那我就先回延春殿了,你自回水台吧。”
說著便走了。
容辭目送她離開後一回頭,卻突然發現此地自己完全不認識,來的路是哪條都不記得了,忙開口喊了幾句“娘娘”,想把鄭嬪叫回來,卻久久不見回應,便知她已經走遠了,隻得自己硬著頭皮,循著隱約的樂器聲音找回去的路。
等她摸黑走了一段,直走的天空完全黑下來,周圍稱得上伸手不見五指時,還沒有接近目的地,她才不得不承認自己徹底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