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住的近些了, 這幾年容辭偶爾也會回靖遠伯府看望母親和妹妹, 隻是不怎麼見郭氏和伯夫人罷了。
老夫人郭氏倒並沒有故意為難她, 容辭長期在外居住,與顧宗霖分居之後還曾勸過她不要過於倔強,要放下身段,籠絡住了夫君再生個孩子,哪怕是借腹生的也好, 之後就仍然是一府侯夫人,誰也奈何不了, 後來見這孫女“爛泥扶不上牆”, 怎麼勸都一點兒用都沒有, 空有恭毅侯夫人的名頭, 竟然被人擠得家都回不了,實在沒什麼籠絡的價值, 態度也就冷淡了下來。
吳氏則是另一種態度, 她一開始看容辭和顧宗霖鬨翻了, 心中很是幸災樂禍, 在容辭頭一次回娘家時還要冷嘲熱諷一番,但後來她就發現不論她再怎麼譏諷,容辭永遠都能同用一套說辭頂回去——她會不停的提醒吳氏自己就是再不受寵也是和二品誥命,比吳氏本人還高一級。
“伯母雖是長輩, 但按照規矩來說,咱們見麵您還要向我這小輩行禮,這可怎麼好?”
被提醒暗示了兩次, 吳氏便再也不想見她了。
所以容辭其實也有兩年沒跟她們打交道了,這次被叫回去,一進郭氏所居正房,驚覺這個老太太竟然已經老到了這樣的地步。
她的皺紋比之前深刻了不少,頭發本就已經花白,現在更是帶了衰敗的灰色,整個人的精神也大不如前,脊背不象兩年前那樣挺得筆直,而是有了彎曲的弧度。
人一旦老起來竟然有這麼快,這才幾年不見,郭氏就已經是一副風燭殘年的樣子了。
但容辭也沒為她多擔憂,因為上一世郭氏也是差不多這個時候身體開始不好的,但直到容辭死,這老太太還活在世上。
“老太□□。”
郭氏抬手示意她起身,“跟你母親問安吧。”
原來這次溫氏也在,這一輩的媳婦裡吳氏和二太太陳氏都是缺席的。
趁容辭給自己問安,溫氏便不停地朝她使眼色,容辭知道她想說什麼,但在這裡卻不好單獨安慰母親,隻得對她微微搖了搖頭,示意不要擔心。
溫氏怎麼可能不擔心,前些日子吳氏從獵場回來,居然說女兒因為不能生育被休了,還嚷的沸沸揚揚,生怕有人不知道,溫氏不想相信,可吳氏說的有鼻子有眼,並且信誓旦旦的說是容辭親口承認的,在場的夫人小姐全都聽的清清楚楚,說她要是不相信隻管出去問。
溫氏當時險些暈過去,好半天才緩過神來,之後就一直茶飯不思擔心女兒,偏偏容辭遲遲不曾回京,她又是個寡婦等閒不得出門,想找人問都找不著,急都要急死了,直到後來郭氏親自去打聽,才說不是休妻而是和離,溫氏這才有了些許安慰。
本來要是一開始聽到容辭和離的消息,她恐怕也是會像天塌了一樣,可是吳氏這故意一抹黑,反而壞心辦好事,給了她一個更壞的心理準備,聽說是和離時反倒是好受了不少,現在她隻擔心老夫人怪罪女兒,其他的都要靠後站了。
出乎意料,郭氏讓容辭坐在自己身邊,先問的卻不是和離的事,“這幾天京城裡傳的滿城風雨,說是太子遇刺,有這麼回事麼?”
吳氏是專門報喪不報喜,容辭的壞消息她添油加醋的往外傳,但她救了太子立下大功的事卻一個字也沒說,還是郭氏聽旁人說的。
容辭暗暗挑眉,不動聲色道:“是有這麼回事,好在有驚無險沒出大事。”
郭氏握了握容辭的手:“你這孩子,都受了那麼重的傷怎麼還能說是有驚無險呢。”
這事關係重大,在沒結案之前知情的人為了怕多嘴會惹是生非都三緘其口,不肯多說,吳氏因為私心沒跟婆婆知應一聲,郭氏都是特意打聽了才知道的,而容辭的親娘溫氏則是什麼都不知道,此時冷不丁的聽了前一句還一頭霧水,再聽到女兒受了傷才急了:
“什麼?!”
她站起來拉著容辭上上下下的看了一番:“是哪裡傷了?”
容辭拉住母親的手,輕描淡寫道:“隻是輕傷而已,當時太子殿下就在我身邊,我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一個小孩子受傷吧?母親快彆擔心,我早好了。”
溫氏被容辭按回座位上,還想問什麼,但看到老太太微微皺起的眉頭便隻能住口,隻有一雙眼睛還黏在容辭身上。
郭氏微笑著讚許道:“你做的很好,立下這麼大的功勞受點小傷也是值得的。”
這話說得,讓溫氏憋屈的不行——什麼立了功受傷也值得,自己的女兒命就這麼賤麼?
倒是容辭不以為意,她早就知道郭氏是什麼人了,要是她現在關心自己的安危勝過利益那才是稀奇事呢。
“聽說你與太子很是投緣,相談甚歡是嗎?”
容辭低頭到:“太子殿下才多大的人,哪來的相談甚歡,隻是說過幾句話罷了”
“這可難說,”郭氏笑的意味深長:“一個小孩子而已,要哄他高興還不容易麼?若之後再能親近太子,你可不要錯過好機會,多在他身上費費心,自然有你的好處,家裡也能沾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