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新後入宮的喜轎應該叫鳳輦更為合適, 通體正紅鑲金, 共有32抬, 儀仗一出, 單是這個轎子就站了大半條街,沿途除守衛外所有的人都規規矩矩的伏地跪送新後,容辭坐在轎中,因為緊張而忍不住偷偷向外看時, 除了一片頭頂之外,也看不見彆的。
儀仗從承恩伯府出發, 直接前往大明宮,距離其實不算很遠, 接著從正門丹鳳門進入,一路沿著中軸直到含元殿,皇帝就在那裡親自率文武百官迎接新後。
容辭被蓋頭將視線遮的嚴嚴實實, 隻能看見自己腳下方寸之地, 因此在轎門打開將要下來是有些慌的, 可是此時一隻手伸過來托著她的手要將她扶下轎。
這裡本來該是司禮的女官攙扶她的,但容辭一觸到那隻手, 根本不需要看,就知道這是謝懷章。
流程裡應該是皇後主動走向皇帝,但謝懷章有些不合規矩的舉動確實馬上就讓容辭的心鎮定了下來,仿佛被這人牽著,便什麼都不需要擔心。
容辭因為什麼都看不見,穿的戴的又很不方便, 因此就像是個提線木偶一般,隨著司禮官的低聲提醒與謝懷章的牽引,一步一步的完成了祭拜天地的大禮。
本朝帝後大婚時,婚禮與冊後大典是在一天內舉行,因此拜完了天地之後儀式還要在此地繼續進行。皇後頭頂的蓋頭也並非在洞房時掀開,而是就在含元殿時就被皇帝親手取下,當著眾臣的麵,也是有向他們介紹主母的意思,告誡之後要予以尊重,儘心服侍,不得有絲毫怠慢。
當容辭的蓋頭謝懷章緩緩掀開,露出一張臉妝容精致,極其妍麗,頭戴九鳳含珠冠,顯得比平日裡多了幾分肅穆與莊重,但卻絲毫不損原有的美貌。
她細眉妙目,巧鼻朱唇,神態端莊,眼神含笑又半點不顯輕浮,頭抬得角度也剛剛好,既不過分揚起顯得傲慢,也不含胸低首讓人覺得懦弱自卑,一舉一動都有章有法,讓觀禮的眾臣多少也能理解皇帝為何要放著全天下的黃花大閨女不選,獨獨執意要娶一個和離過的再嫁之女。
接著冊封使先向皇帝皇後行禮,接過聖旨打開,新後跪於皇帝身前,聽冊封使高聲宣讀正式封後的詔書。
宣讀畢,又將中宮之金寶金冊並鳳印交遞於容辭身後隨侍的奉印女官,謝懷章依舊沒有按照觀禮隻是叫起就完事,而是起身親自將容辭扶起來,帶到自己座位上與自己同坐。
直到冊封儀式進行到了百官叩拜皇後的時候,容辭的手依舊被握的緊緊地。
她能感覺到天子的手掌十分溫熱,帶著沉穩又溫和的撫慰,讓容辭緊繃的心情變得平複,看到整個帝國最有權勢的官員們對自己行三跪九叩大禮的那種彆扭也不複存在。
伴隨著禮儀官的幾次“起——”“跪——”“叩——”之聲,諸臣一起站定,之後帝後二人便得分乘龍鳳轎輦,前往奉先殿中拜祭先祖。
除了皇族謝氏直係之人與他們的正室王妃,其餘官員是不允許進入這個供奉著謝氏曆代先祖的地方的,謝懷章又不耐煩見宗親王公,乾脆隻叫最為年長的趙王捧香,自己帶著容辭進了殿。
這地方仍像以前一般昏暗,並不因為外麵張燈結彩的婚禮而有所改變,畢竟卑不抑尊,當今天子確實是世上上最尊貴的人沒錯,但已經故去的祖先卻比他還要貴重,他的婚禮再是普天同慶,也影響不了奉先殿分毫。
謝懷章本人對這種有些壓抑晦黯的環境並不在意,但他卻擔心容辭害怕,便扶著她的肩膀讓她半靠著自己
“害怕麼?”
容辭搖了搖頭:“這裡供奉的是你的先祖,有建下不世之功,建立了大梁的太/祖皇帝,有文成武德的太宗皇帝,還有……”她頓了一下:“還有生育了你的孝成皇後,我已經是你的妻子,他們就算真的在天有靈,也隻會保佑我們,盼著我們過得更好,這沒什麼好怕的。”
趙王是出了他們兩人外唯一的在場之人,容辭的話倒叫他有些刮目相看,看來這新皇後也不是普通的無知婦人,心裡至少是有一杆稱的。
謝懷章與容辭從太/祖與□□的兩位皇後開始,一個一個磕頭跪拜,又接過趙王捧著的東西挨個供奉,一路走到最後,又來到了昌平帝與孝成皇後的排位畫像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