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1 / 2)

隻有春知處 風歌且行 7004 字 9個月前

一彆三月有餘,從夏季走到了冬季。

紀雲蘅之前並不覺得時間漫長,也鮮少為許君赫的離去黯然,偶爾想起他時,最先想的還是他身上那股與母親頗為相似的味道。

可如今見了麵,他就站在堂中,長身玉立,眼中帶著笑。

紀雲蘅才後知後覺,三個月的時間也是很漫長的,那個讓人滿身熱汗的酷暑,那些與許君赫在小院中說話的日子已經恍如隔世。

京城與泠州隔著千山萬水,紀雲蘅曾一度以為他們不會再見麵。

但許君赫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他突然地離開,突然地出現,總讓人摸不著頭腦。

紀雲蘅抬步走過去,其中需小心翼翼地穿過跪了一地的人。

堂中寂靜無比,落針可聞,紀雲蘅慢慢地走著,來到了許君赫的身邊。

“你怎麼在這?”許君赫往回走了兩步迎她。

堂中太過寂靜,聽不見彆的聲,紀雲蘅說話時聲音不自禁就低了下去,“我隨姨母來,給杜員外的父親賀壽。”

許君赫的目光從她頭上戴的金簪往下落,沿著她的杏眼描摹一圈,再看看她身上華貴的錦衣,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又道:“這身穿著才像個樣兒了,先前穿的都是什麼東西,披麻戴孝一樣。”

許君赫光是看看紀雲蘅,就知道紀雲蘅在他離開的這三個月的日子過得不錯。

當初走得急,儘管他已經儘力安排,卻仍然是給紀雲蘅留下了一堆事兒。

他留在泠州的幾個人,其中有一個便是負責盯著紀家,以免紀雲蘅又遭遇了什麼壞事,能有人給他傳信。

隻是泠州此地到底還是他手伸不到的地方,沒出一個月,他暗地裡留下的人都被陸續處理乾淨了,那之後許君赫就丟失了紀家的情況信息。

幸而紀雲蘅還有個蘇漪相助,想來是把紀家管理得不錯,都能讓紀雲蘅代表紀家出來送禮。

“巧了,我也是來送賀詞的。”許君赫將手中的馬鞭隨手遞給了殷琅,抓著紀雲蘅的胳膊繞了半個圈,指著正中央的牆體說:“你看看,這是我寫的賀詞。”

許君赫的字瀟灑,即便是寫得隨意,也是好看的。

“壽比王八”四個字占滿了板子,極其顯眼,墨跡都還未乾,其中有一道留下來,拖出了長長的痕跡。

許君赫不滿地嘖了一聲,挑剔道:“杜員外,你好歹也是泠州出了名的富商,怎麼不知買點好墨?”

杜員外也不知多少年沒站那麼高了,這會兒站在桌子上,雙腿嚇得抖個不停,漲紅了臉道:“殿下恕罪,想來是那些墨在山莊裡存放得太久了,草民現在就讓人去城中取來好墨。”

“不必了。”許君赫道:“這一來一回的,也不知要花多少時候,你把這個掛上去便可。”

“殿下!”身後又傳來一聲高喊,緊接著撲通一聲,有人跪了下來,說道:“家父年事已高,爬上桌子實在危險,還是讓小民去掛吧!”

紀雲

蘅轉頭,就看見杜岩跪在地上。

他見自己如此年歲的父爺還被這樣羞辱,在一眾賓客麵前丟儘臉麵,氣得他雙眼赤紅,雙眉緊擰,望著許君赫時臉上帶著一股子倔強的不忿。

卻忘記了,麵前站著的並不是京城那些他能夠接觸到的公子哥,而是那位獨得聖寵,脾氣極差,平日裡橫著走路的皇太孫。

果然,他一出口就沒什麼好聽的話。

“你又是哪個狗洞裡下的崽子,還能命令到我的身上?”

“岩兒,休要多話!”杜旗趕忙開口阻止。

“小民是杜家長子。”杜岩卻不肯停下,已然被憤怒衝昏了頭腦。

杜家在泠州也是有名有望之家,他父親多次開倉放糧,施救窮人難民,被泠州人稱作大善人,便是從前泠州的那些官,都要給杜家三分薄麵。

而今他的父親和年歲已高的爺爺卻被皇太孫十分惡劣地玩弄於股掌之間,不僅寫了這充滿侮辱的牌子,還讓他們親自踩著桌子去掛。

等他們下了這張桌子,杜家的麵子從此就丟了個乾乾淨淨。

杜岩道:“殿下,您自小讀千書,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的道理您應該是懂的。您是儲君,心中若無仁,何以佐君王而治天下?小民的爺爺已有花甲高齡,讓他站那麼高太過危險,還請殿下開恩,讓小民代替爺爺上去。”

許君赫聽了這話,緩緩地轉了個身,正麵看向杜岩。

他雙手負在身後,手指慢慢地摩挲著手腕上戴著的那串佛珠,麵上的笑容已經完全消失,眸光凝結數九寒霜,漠然地看著杜岩。

這是良學甲級生氣的模樣。

經過紀雲蘅多次悄悄觀察,曾在心中給良學分了個生氣等級,分彆是甲乙丙。

丙級生氣時,他臉上依舊會有笑,隻是那笑容並非開懷的笑,而是帶了些嘲諷,伴著些陰陽怪氣的話。

隻不過這種氣很快就會消失,可能是她與他說兩句話的功夫,也可能是他自己就翻過去了。

乙級生氣時,良學的臉上有明顯的怒氣,臭著一張臉,很是凶蠻。

這種情況需要哄上幾句,或者過個幾日才會消,比如上回良學翻牆踩了狗屎之後,紀雲蘅就給他搖了許久的扇子他才消氣。

甲級生氣時,就是現在這樣子。

他臉上沒有表情,看起來極為冷漠,但周身的氣勢卻頗為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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