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2 / 2)

秘密 若花辭樹 6930 字 8個月前

接著,他們就開始感歎起世事無常來。顧樹歌很懷疑,是不是每發生一起意外事故,他們就要這樣感歎一次。

車子裡很擁擠,對她來說卻沒有什麼為難,她的身體虛虛地浮著,半邊跟那個女醫生重疊。

女醫生一點都沒有感覺到,還在不住地說話,話題已經從“這麼年輕,真可憐”轉到了“晚上吃什麼,有一場電影還不錯,要不要一起去看”。

顧樹歌木著臉,看著擔架上已經蒙上了白布的屍體。

醫院離得不遠,她被直接送進了醫院的停屍間。或者是冬天,不怕屍體馬上腐爛,又可能是規矩如此,她沒有被放進冰櫃裡,而是擺在了一間單獨小房間的床上。

小房間很陰暗,如果她還是人,多半會覺得這裡陰森森的,很可怕,可惜她不是,於是除了覺得光線暗,空間窄,就沒有彆的感覺了。

顧樹歌靠近床,她覺得靠近自己的屍體似乎好受一些,飄忽得沒那麼厲害。於是她就挨著床站著。

這裡沒有人,也沒有聲音,很寂靜,有一種讓人窒息的氛圍。顧樹歌於是開始思索,沈眷得到她的死訊會怎麼樣。

這想法才冒出來,她就感覺到那種發慌的感覺又來了,這回具體了一些,不僅慌,而且伴隨著喘不過氣的心痛。顧樹歌咬住下唇,她抬起手,想要挨著床沿,手卻從床沿直接穿了過去。

又一回清清楚楚地告訴她,她已經死了,變成了一個鬼。

顧樹歌的手握成了拳。拳頭,本該充滿力量,可她的拳頭,白皙剔透,虛弱得毫無力道。

警察辦事的效率很高。顧樹歌沒有等多久。

她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是高跟鞋踏在瓷磚上的聲音,從遠到近,非常急促。

顧樹歌直起身,緊張地盯著門,這是沈眷的腳步聲,她認得出來,是沈眷來了。

腳步聲越來越近,終於到了門外。手按上門把手的聲音,門被打開,推了進來。

沈眷從門外走了進來,她穿著宴會的禮服,頭發綰起,妝容精致。顧樹歌想起來了,今天下午,公司有一個酒會,慶祝她的生日,她一定是在酒會上得到的噩耗,匆匆趕來的。

她的神色是與從容得體的裝扮全然相反的慌亂,步子邁得很大很急,幾乎是瞬間就到了床前。床上的屍體被白布從頭到腳地蒙著。沈眷抬手,抓住了白布的一角。

她抓著白布的手指因用力而發白,定定地看著臉的位置,眼眸乾澀血紅,手下卻始終鼓不起勇氣把白布掀開。

顧樹歌倒退了一步,半個身體都隱沒進牆裡,她看著沈眷的臉,一種愧疚的心情讓她想要哭出來。

“姐。”顧樹歌叫了一聲,她竟然能發出聲音,可是沈眷顯然是聽不到的。

沈眷一點一點地把布掀開了。顧樹歌的臉一點一點地展露出來。那張臉上都是血,半邊不知是因為撞擊,還是摩擦,總之都爛了,很猙獰很可怕。連她自己都不敢多看。

可是沈眷沒有移開目光,她甚至摸了一下她的臉龐,像是在確定這真的是她。顧樹歌看到,在沈眷的指尖碰到她的臉的時候,她的手顫了一下,像是不敢置信,卻又被迫接受。淚水大顆大顆地落下來。

在人類麵對死亡束手無策的時候,宣泄悲痛的方式竟單薄地隻剩下眼淚,連沈眷,她最親愛的沈眷,都無法逃脫。

巨大的悲痛在一瞬間將靈魂淹沒,顧樹歌手足無措,她小心翼翼地抬手想要搭上她的肩膀,想要給她安慰,想要告訴她,她在,可她的手卻直接從沈眷的身體穿過。

沈眷的麵容帶著悲傷、憤怒、不甘心。她從白布底下找到她的手,手上血肉模糊,沾著灰塵,又臟又血腥,她卻像完全看不到,一點也不嫌棄地握在手裡,喚她的名字:“小歌。”

“我在這裡。”顧樹歌急切地回答,“我在。”

可是沈眷聽不到,於是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沈眷為她而痛苦。

“沈女士。”門前的聲音不合時宜地響起。

顧樹歌朝門口看去,是一個警員。他穿著警察的製服,看起來不怎麼高大,乾瘦乾瘦的,帶著點尷尬和畏懼,對著沈眷的背影,說:“局長很重視這起案子,陳隊已經到事故現場了,您如果有時間,也可以去看看。”

他說完就趕忙走了,好像隻是來通知一聲,至於沈眷去不去,他完全不敢插嘴。

顧樹歌知道,沈眷一定會去。她死了,沈眷一定會查明白,她是怎麼沒的。

於是,過了許久,她看到沈眷收斂了哀痛,整個人都變成了沉靜的模樣。但她沒有立刻走,而是輕柔地將她的手放回床上,把白布全部掀開,彎下身,去摸她的口袋。

顧樹歌有些奇怪,她在找什麼東西嗎?

沈眷在她的口袋裡摸了一圈,手還是空的。

顧樹歌想,她要找的東西可能在她包裡。她的手機、錢包、鑰匙和一些隨身帶的零碎東西都在包裡。那個包應該還在事故現場。

沈眷的睫毛上還沾著淚珠,翻看口袋時,她的手並不穩,帶著些顫抖,卻察看得很仔細,一無所獲,但她依然沒有走。她開始解顧樹歌的紐扣。

顧樹歌立刻明白她在找什麼了。

紐扣解了三顆,衣領敞開,露出兩根紅色的繩子,沈眷捏住繩子,把它拖出來,底端是一個符袋,黃色的,與一般廟裡求來的沒什麼區彆。

沈眷取下符袋,放進口袋。

作者有話要說:  新文開坑,求收藏,求評論,我會好好更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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