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林默。
車窗下去,林默在外麵說:“董事長,劉先生就在我邊上,您要見他嗎?”
沈眷回答:“讓他過來。”
顧樹歌疑惑,哪個劉先生?
還沒等她疑惑完,副駕駛座的車門打開了,一個穿著大衣,戴著帽子的男人坐進車裡,壓在了顧樹歌的魂體上。
顧樹歌:“……”
鬼總要大度一點,不能跟人計較。她隻好站起來,走到後座坐下。
劉先生身上還帶著寒氣,見了沈眷,也沒要握手,直接自我介紹:“沈女士你好,我是顧小姐案子的調查人,我叫劉國華,您現在有空的話,我把調查進度跟您彙報一下。”
顧樹歌知道了,他是昨天找的那個私家偵探。
沈眷說:“你說。”
現在私家偵探都不是個人,而是一個專業的團體。使用的工具,破案的方式也很現代化。
劉國華從公文包裡取出一個平板,打開,遞給沈眷,說:“這是從烘焙店拿來的監控。公共有八個攝像頭,六個安在店裡,兩個在店外。您看,顧小姐走進烘焙店的時候,目的很明確,她直接到櫃台,跟店員說話。店員點了頭,有笑容,跟她說了一句什麼,然後從裡麵取了蛋糕盒出來。顧小姐接過蛋糕盒,出店,她沿著人行道往右邊走了五六米,然後左拐,預測是要去路邊叫車。”
他的推測是正確的。
顧樹歌回國,沒有通知任何人,從機場到這家店,選擇的交通工具是出租車。她取了蛋糕,用手機軟件叫了車,準備去路邊等,才到路邊,肇事車輛突然衝出來,撞了她。
“從這幾個畫麵,可以確定,顧小姐的神智很正常。我走訪了那家烘焙店,店員對顧小姐還有印象,說蛋糕是兩天前就定好的,她說話的語氣表情都很正常。所以排除事發當時顧小姐提前被人下藥,神智迷離的可能。”
劉國華的思路很清晰,說完了受害者,他接著說肇事司機:“肇事司機姓張,叫張猛,是一個小公務員,家庭很普通,但是他有一個先天性心臟病的女兒,這個無底洞,他的工資完全不夠填。家裡房子賣了,現在是租房住,平時一有空還要乾私活。昨天他就是中午下班,用午休時間,去附近的動車站開黑車拉客。”
“我們找到了昨天坐他車的最後一個客人。從動車站上車,到淮海路下車。那個客人不是本地人,是來旅遊的,動車票一個月前就訂了,可以初步判定他的證詞沒有問題。我問了他當時的情況,他說地點是他選的,路線是導航,張猛隻負責開車。在淮海路放下客人,他打算回動車站再拉幾趟。因為那個時間,鄞縣路堵車,中山路是去動車站最近的路線,走這條路,可以說是必然。”
那家烘焙店就在中山路上。
這麼聽下來,就是一個完全的巧合。
劉國華一邊說,一邊拿出錄音播放,是乘坐張猛車的那位旅客的供詞。播完之後,他繼續往下推論:“看起來確實是個巧合,但去淮海路不一定是偶然。”
沈眷問:“怎麼說?”
劉國華笑了一下,把手伸進兜裡,拔出半個煙盒,看起來想抽根煙,但他很快就想起眼前這名雇主是什麼身份,連忙把煙盒塞回去,歉然地笑了笑,繼續往下說:“您去過動車站嗎?裡麵的人很多,從四麵八方來的,黑車司機往往會聚在一起,堵在車站門口拉客。拉客的時候,司機們會喊:‘某某地要不要去’,而這個時候旅客會搭話,比如我要去某地,什麼價。當然也有不理會直接走的。所以很多時候司機並不是等客人上了車,才知道目的地,而是根據客人提供信息進行選擇要拉哪一個。”
“還有,客人的打扮神情口音可以看出他們是不是本地人,到燕京做什麼來的。”他說著拿出一張照片,給沈眷看,“您瞧,這位旅客一看就是南方人,又穿得很休閒,背著一個休閒款的雙肩包,拖著旅行箱,幾乎可以斷定是來燕京旅行的。”
“淮海路距離名列我們市十大旅行勝地的懷玉湖很近,交通也方便,兩條地鐵在那裡交彙,那一帶還有很多價格公道服務也過得去的平價酒店,網上有很多的旅行攻略,都推薦了淮海路。”
劉國華說著,打開平板,搜出幾篇燕京旅行攻略,果然幾乎每篇都提到了這條街。
“也就是說,張猛有可能在看到那位旅客就知道他要去哪裡。正因為知道他的目的地是淮海路,才會載他。”
所以看似巧合偶然,其實依然有很多可以操控的因素。
沈眷聽完,問:“還有沒有彆的線索。”
劉國華從公文包裡取出一疊A4紙大小的報告單,遞給沈眷:“這是張猛女兒病曆的複印件,您指示了重點關注她的病情,我們在上頭下了很大的功夫。”
顧樹歌瞥了眼那疊報告單,很厚,病人的病曆,醫院不會隨便泄露,恐怕不是用什麼正當手段得來的。
劉國華沒有提是怎麼得到這些病曆的,把他的結論說了出來:“先天性心臟病有兩個難題,一是錢,二是心臟。張猛的女兒情況不算好,有兩次徘徊在鬼門關,進了ICU。錢雖然難,但相比起來,更難的是心臟。本來匹配的就少,還有很多人在排隊,很多病人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安排上手術,病情嚴重的,幾乎就是等死了。為錢殺人是有可能的,但是我調查過了,醫院方麵還沒有出現可以匹配上的心臟。”
沒有心臟,所以張猛沒有突然為錢殺人的動機,因為就算拿到了錢,也沒地方花出去。
這條線索很不明確,要等後續發展才能做出準確的判斷。
從委托到現在,差不多十四個小時,能查到這麼多,已經很能體現劉國華的能力了。
他想了想,又說:“如果是一場精密設計的謀殺,必須有一個前提,就是顧小姐回國的風聲被提前走漏。”這樣背後的人才能布置下這場看似毫無破綻的謀殺。
他歎了口氣,看向沈眷,說:“線索太少了,很難查,一切都隻是猜想,沒有證據。如果死者能說話就好了,許多案件裡,死者知道的要比人們想象的多得多。顧小姐能給些提示,這個案子就容易多了。”
坐在後座上的顧小姐:“……”她什麼都不知道,她不僅是最沒用的鬼,還是最失敗的死者。
可是沈眷聽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