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念發現她的意圖,氣急敗壞地開始罵她:“你這個膽小鬼,一有事就想躲到沈眷身後去。”
“你能乾成什麼?你什麼都不會,簡直就是個廢物!”
“你留在陽間也不過是耽擱投胎的時間!”
它一麵說,一麵還伴隨著尖銳的頭疼。顧樹歌忍辱負重,用她最快的速度往外跑。鬼一旦快起來,比人要快多了。沒多久,她就看到了警局的大門。
惡念還在罵她:“你活著就是浪費資源,那個凶手乾得真漂亮!”
顧樹歌生氣了,她飄出門,看到沈眷的車,放下心來,嚴肅地說:“你再罵我,我要告訴我姐了。”
惡念也感受沈眷就在附近,屈辱地停下了它的喋喋不休。
顧樹歌乘勝追擊:“我不是什麼都不會,我學習很厲害。”
她穿過車門,坐到沈眷身邊時,頭疼的感覺全部消失。惡念沉寂下去。
警局距離醫院有些遠。顧樹歌坐下來,就有點消沉。
她在想惡念說的那些話。她說自己學習很厲害不是騙惡念的,她學習的能力真的很強,幾乎每次考試都能拿第一名。小學時候,有一次,她生病,沒考到第一,傷心地哭了很久。
沈眷也安慰了她很久,把所有的好說都說儘了。
“我們小歌最棒,這次隻是意外,下回我們還把第一拿回來。”
“不哭了,今天允許你多看一小時動畫片好不好?”
“小歌笑一笑,再哭就不漂亮了。”
她一麵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麵抽噎著說:“漂、漂亮的,哭了也、漂亮。”
十七歲的沈眷都笑出來了,還得一本正經地附和她:“對,不管怎麼樣小歌都最漂亮。”
不管是什麼時候,想起這段回憶,顧樹歌都能笑出來,既赧然,又覺得很幸福。這回也不例外,可是笑意還沒漫上她的眼睛,她就笑不出來了。
學習厲害有什麼用。她還是什麼都做不了,也幫不了沈眷。沈眷和哥哥都是從高中起就接觸家裡的事務的,而她二十二歲了,還在念書。
因為除了讀書,她什麼都不會。
顧樹歌覺得惡念說得沒錯,她是挺沒用的。還有那個局長,又是怎麼回事,查案子查不明白,出了事就想甩鍋,還屍體丟了就丟了,有這麼說話的嗎,太不尊重死者了!
一股怨氣從顧樹歌心底蹭蹭蹭地往上冒。她越想越生氣,這間警局的人都太不像話了,完全不知道什麼叫為人民服務,隻想著敷衍塞責,搪塞案情!
連她的案子都敢搪塞,她生前可是顧氏集團繼承人,顧氏一年納的稅,做的慈善全部加起來,能給全國人民挨個兒發兩百塊錢還有得多。
他們顧氏集團這麼努力,黃局長憑什麼這麼敷衍她的案子!
顧樹歌越想越氣,腦袋上冒著黑氣,眼白上布滿黑色的血絲,胸口有一團怒火熊熊燃燒。
她正怒火中燒,燒到一半,忽然僵住了,她這些念頭,不就是惡念灌輸給她的嗎?
顧樹歌抿了抿唇,無聲無息地往沈眷身邊挪,與她挨得近一點。黑氣漸漸消失,眼睛裡黑色的血絲也退了下去,胸口的怒火被潑了冷水,熄滅了。
顧樹歌很沮喪,上次惡念出來,一直詆毀沈眷,所以她不怕,因為在她心中沈眷的形象是不會動搖的。
誰知道惡念不僅針對沈眷,什麼人它都能罵上兩句。而它又紮根在她的意識裡,很容易就能影響她。
顧樹歌忽然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這個世界上,她隻對兩個人絕對信任,堅定不移,一個是沈眷,一個是顧易安。顧易安已經過世了,所以她現在隻信任沈眷,其他的,連自己她都會產生懷疑,覺得自己不夠優秀,絕對她拖了沈眷後腿。
惡念如果從沈眷之外的人下手,它可能真的能成功。
顧樹歌不想變成惡鬼,不想害人,她也不想投胎,不想離開這個世界,如果隻能一直做鬼,再也不能重新得到生命,她隻想像現在這樣,跟在沈眷身邊。
醫院到了,正門外站著一行人。
正中的那個四五十歲,穿著筆挺的西裝,有一種久居高位的氣勢,上回在停屍間門外見過的那位副院長就站在他身邊。顧樹歌猜測這人是這間醫院的院長。
果然院長看到沈眷的車,明顯拘謹了幾分,迎上前,長話短說地自我介紹了一下。
除了這些醫生,顧樹歌還看到了劉國華。應該是林默通知他過來的。
沈眷的神色塵得嚇人,院長也有些顧忌,簡短地把情況說了一下:“太平間外一直有兩名醫生守著,進出的人也沒有問題,都是醫院的職工。一個小時前,醫院裡有一名病患手術失敗,他沒有家人,我們就按照慣例先把他送去了太平間,進去的時候,才發現,顧小姐的遺體,不見了。”
門口明明有人守著,屍體卻無聲無息地消失了。哪怕青天白日,院長打了個寒顫。
“現場、現場我們沒敢動,留了人守著,就等著您和警察來,畢竟查案子是警察的事,我們做醫生的都是外行。”他言語間還推脫了一下責任。
沈眷沒有理他,問了一句:“你怎麼看。”
她目視前方,步子邁得又急又大,話裡也沒加上稱謂,但所有人都知道她在問誰。
劉國華聽了一耳朵情況,分析道:“據我所知,警方已經決定把案子定位意外交通事故了。遺體失竊,就相當告訴所有人這起案子是人為的,案子重查,凶手自己把自己陷入危險當中。隻是不知道他的動機是什麼,我初步猜測,有三種情況,其一是挑釁警方,其二是遺體中有什麼凶手感興趣的,必須要帶走,其三……”劉國華停頓了一下,刻意地看了看沈眷的神情,一口氣把剩下的話說出:“他在折磨家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