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樹歌寫了一夜, 沈眷看完也就三五分鐘。
看完之後, 不說那個詭異的女孩,沈眷發現,最大的一個疑點在於,發生了什麼事,促使一直不肯回家的顧樹歌回來。
她這麼想,就這麼問出來了。問完才發覺不妥。小歌多年不歸,是她們兩個間的心結,她避而不談, 隻想把案子破了,然後再把小歌留下來,可心結並不是不談就不在的。
果然,她問完後, 紙上始終沒有出現新的文字。
沈眷也不是不難過,可四年前她就沒有與顧樹歌計較,如今就更不會跟她計較什麼。她決定給顧樹歌留些空間單獨思考, 就說:“我先去吃早餐,你寫著, 我回來看。”
說完就出去了。
顧樹歌知道她回來的原因是一個重要線索,肯定是要說的,隻是她怎麼都找不到好一點的描述角度。
她是在一個學術酒宴上,遇到舊友, 那人恰好和顧氏有合作, 看到她這個顧氏的少東家, 當然要來攀談,一聊就提到了他前幾天見到沈眷的事。
顧樹歌一聽到沈眷兩個字就什麼都顧不得了,挖空心思地引他多說一點,想知道沈眷過得好不好。在聽說沈眷的手機壁紙用的是她小時候的照片,顧樹歌就忍不住了,回心似箭。
而之所以選在這一天,當然是因為沈眷的生日。
可是這些原因都是不好說的。聽說照片的事她還能歸結為親情,推說是想念姐姐了,選在那一天,明顯是為沈眷慶生,沈眷一定會內疚,覺得是她害了她。
顧樹歌下不了筆,反倒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二十二年,從她有記憶起,沈眷就在她的身邊,她參與了她全部的人生。
其實,哪怕這次不回來,明年她也是一定會回國的。她不可能一直跟沈眷形同陌路,也舍不得跟她再無往來。任性了四年,再不回來,她很怕沈眷再也不理她了。
顧樹歌想著,突然就很想看到沈眷,她想出去看一眼。她現在是沒有實體的,悄悄出去,沈眷也不會發現。
她放下筆,走去餐廳,卻看到早餐還擺在餐桌上,沒有碰過,沈眷不在。
顧樹歌疑惑,轉身在屋子裡找了起來。
她沒有找太久,在一樓的一間休息室裡找到了沈眷。
她背對著門,坐在沙發上,左臂的袖子捋上去了,露出手臂,右手拿著采血針,往左臂上紮。昨天沐醫生很詳細地說過采血的步驟,選哪個部位,辨彆靜脈,怎麼消毒,怎麼紮針,都說過一遍。可醫院裡護士都要練習上無數遍的事情,沈眷自己給自己紮,哪有那麼容易。
顧樹歌緩緩地走過去,走到她的麵前。
沈眷的雙唇緊抿成了一條線,針尖往皮肉裡刺進去,她的手有點抖,顯然是紮歪了,她倒吸了口冷氣,把針抽出來。
然後在選角度,再試。
顧樹歌不知道她試了多少次,她看到她的手臂上有許多針孔,腫了起來,拿針的右手也抖得厲害。
血肉之軀,怎麼會不疼呢。沈眷又失敗了一次,她換了根針,深深吸了好幾口氣,控製住顫抖的右手,目光沉著地盯著左臂,看著針尖紮進肉裡。
顧樹歌不忍心看,撇過頭。
她聽到“嘶”的一聲,心一緊,連忙看她,沈眷紮得太深,□□時流出了血珠,她咬著下唇,唇色蒼白,右手放下了針,揀了酒精棉來擦。
酒精棉染上了血,顧樹歌接了過來,替她按在針孔上。
沈眷發現有一股微弱的力道接過了酒精棉,就知道是顧樹歌來了。她眼中閃過驚慌,隨即又鎮定道:“你怎麼來了,寫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