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六十六章(2 / 2)

秘密 若花辭樹 12172 字 11個月前

六點多的時候,去接和尚的下屬回來了。

現在家裡有很多人,除了保鏢,還有一隊保護她的武警。季管家也連夜趕了過來,安排內務,傭人們也回來了。家裡一下子變得很擁擠。

和尚踏入家門,武警們都有些奇怪,待見他徑直進了沈女士的書房,又有些恍然。許多富豪都很迷信,也許沈女士昨天受了驚嚇,請這和尚來問問吉凶。

和尚在深山中不問世事,還不知昨天發生的事,但見了顧宅這架勢,也知道肯定是出事了。

沈眷梳洗過,見他來,也沒繞彎子,開門見山地把昨天的事和他說了一遍,然後問:“子彈怎麼能擊中魂體?”照理應該是從小歌身上穿過去才對。

此事確實反常,和尚思索了一會兒,想到一種可能,問:“她之前有沒有突然實體的情況?比如力量瞬間變大,魂體忽然紮實?”

沈眷想到她生病那回,小歌拿動杯子,還順利喂了她水喝,那一次她就是力量忽然變大。

她把這件事說了出來。和尚微微點頭,道:“這就是了。陰鬼在心無雜念,注意力極度專注於一件事時,是會凝出瞬間實體的,何況你還以血飼養,她那瞬間凝出的魂體近乎人的肉身,所以能擋子彈。”

原來是這樣。

沈眷聽明白了,祝羽開槍的瞬間,小歌心無雜念,隻想替她擋下子彈,所以才凝出了實體。

她一陣靜默,心疼得喘不上氣,滿腦子都是顧樹歌,想看到她,想聽她說話,想安慰她,告訴她彆怕。

她想起夢中顧樹歌胸口淌血的模樣,心痛如刀絞,問:“她現在連我的血都碰不到了,要怎麼溫養她的魂體?”

血是她們摸索出來的,唯一一件對魂體有益的東西,可現在小歌連血都碰不到了,要怎麼辦呢?

和尚聽完這句話,顯出怪異的神色,道:“她當然碰不到,她已經魂飛魄散了。”

魂飛魄散了……沈眷耳中嗡的一聲,她像是聽明白了,又像是沒聽明白,什麼叫做魂飛魄散了?

“鬼凝出實體,和人是相近的,人心臟中彈會怎麼樣,鬼就會怎麼樣。人死成亡魂,鬼死就是……”和尚解釋,但他還說完,就看到沈眷冰冷地盯著他。

“你敢再胡說一句,我就一把火燒了你的廣平寺。”沈眷冷聲道。

她不是開玩笑的,和尚看出來了,隻要他敢再說一次魂飛魄散,她真的會馬上派人毀寺滅佛。

“阿彌陀佛。”和尚雙手合十,低頭宣了聲佛號。

沈眷道:“出去。”

和尚沒敢頂撞她,順從地離開了書房。

他一走,沈眷就對著空氣說:“我沒相信他,他胡說的,你當然還在。”這個和尚總是胡言亂語,今天更是神誌不清了,竟然說什麼魂飛魄散。

空氣裡沒有回應,寂靜得讓人心慌。沈眷心亂如麻,她惶惶地站起身,但又想她不能亂,小歌隻有她了。於是她又坐下,更加耐心溫和:“我知道你在的,你彆怕,我們會找到辦法的。”

她像是說給顧樹歌聽的,又像是說給自己聽的。她想到了什麼,從口袋裡掏出那枚符袋,看到符袋,她像是有了寄托,顯出鬆了口氣的模樣:“你當然在,和尚是神棍,我們以後再也不見他了。”

小歌不可能離開,她怎麼舍得離開,她明明那麼依賴她,前天還在期待有實體,她怎麼舍得離開,又怎麼忍心離開呢。

沈眷說服了自己,認定顧樹歌還在,隻是魂體虛弱而已,總有一天她會好起來的。

和尚被關在了後麵的一棟樓裡。沈眷不想見到他,但也沒放他走。她突然強硬不客氣,和尚不敢多說一個字,讓做什麼就做什麼。倒也省心。

留守顧家的武警是武警支隊長帶的隊。

支隊長發現,沈女士很奇怪,她溫和有禮卻又疏離,長時間待在書房裡。原本以為她是在書房裡處理公務,可有一次她開門出來,他順著門縫看到裡麵的辦公桌分明是乾乾淨淨的,還擺著一個裝了血液的玻璃皿,顯得十分詭異。

還有一次,他經過書房,好像還聽到了沈女士說話的聲音,書房裡沒有第二個人,支隊長猜測她大概在通電話,也就沒放在心上,可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縈繞在他的心頭。

沈眷留在家裡,絞儘腦汁地想辦法,廣平寺是信不過了,白龍寺也不行,燕京市裡其他大大小小的寺廟和道觀,早在大半月前,沈眷就去打聽過一回,也去過好幾家,並沒有很靈驗的地方。

她每天最期盼的是午夜十二點,她總有僥幸,想會不會哪一天的十二點,她就能像以前一樣,感覺到小歌的存在了。

可是每天她都在失望。

沈眷沒有停止和空氣說話,她怕不說話,會冷落到小歌。小歌有時候很沒有安全感,她會害怕,沈眷就經常說說話,有時候沒有話說了,她就找一本書,念一段。

這樣小歌就不會無聊了。

她每天都會和顧樹歌說一次我愛你,有時候是小歌,我愛你,有時候是小檸檬,還有一次是小騙子。她像是要把過去欠下的情話都補上。

她漸漸習慣,覺得這樣也挺好,小歌聽到了她的示愛,一定會很高興的。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每次她說完我愛你,空氣好像都會變得特彆寂寞,於是她會有一瞬間的無措和恍惚。

她總在書房裡,幾乎忘了公司也忘了案子。

但案子的進展沒有停止。從祝羽持槍開始,她卷入的就不是一起凶殺案了。她威脅的是全市人民的安全。

全市嚴密布控,各路段都有武警把守,祝羽躲了兩天,第三天在一個即將拆遷的老舊小區被捕。

這三天,祝羽被定性為危險分子,那張臉在媒體上高頻率刷屏,群眾都看熟了,她一出現在人群裡,就很容易被人認出來。

沈眷接到通知,說是祝羽被抓住了,她點了點,說她立刻去警局。

掛了電話,沈眷習慣性地對著空氣說了一句:“抓住了,已經在警局審訊了。我們去旁聽。”

這件事總要給她和小歌一個交代。

她驅車趕至警局。

警局外專門安排了人在等她。接到她就把她帶去了訊問室。她和幾個領導在監聽室旁聽。

領導們有市裡也有省裡的,見了她,也不敢托大,相互寒暄,幾句話後,眾人一起坐了下來,隔著玻璃看著審訊情況。

祝羽坐在一張桌子後,雙手被拷在了椅子上。她已經摘下了溫順的麵具,笑容放肆,像是完全換了一個人。她的聲音清晰地傳過來。

幾個領導很快就沉下了臉色。

祝羽很配合,配合得過了頭,說一切都是她策劃她施行的,她找到張猛,讓他撞死了顧樹歌,她親自偷的屍體,砍的手指,槍是從毒販手裡買的。至於為什麼要殺沈眷,也沒什麼特彆的理由,單純是因為被許彤指認了,覺得逃不了,於是就想多殺一個是一個。

沒人信她這套說辭。

不說其他,光是槍這一件,就是漏洞百出。

能弄到槍的毒販基本是製毒販毒一條龍的毒梟,一個個都謹慎惜命得很,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地把槍械賣給一個二十來歲的富家女。

她的背後一個團夥,並且是具有作案曆史,跟一些重大犯罪集團有交往渠道的團夥。

可她嘴巴硬得很,口風極緊,不管用什麼審訊技巧審訊手段,她都不上套,極為狡猾冷酷。

公安局局長神色嚴肅,說:“看來她背後的團夥相當殘酷。”所以她寧可獨自背下罪名吃槍子也不敢泄露分毫。

審訊進行了三個小時候,毫無進展。沈眷倒是有些想法,她想和顧樹歌說,可人太多,她不好開口。

下午五點左右,審訊中止。

領導們決定開一個會,深入挖掘。沈眷見快天黑了,也要離開。天黑後小歌不能在外麵。

他們走出監聽室,剛好遇上了被押解出來的祝羽,祝羽看到她,露出興味盎然的表情。她們擦肩而過時,祝羽停了下來,笑著看她:“你大概還沒發現自己已經瘋了吧?”

沈眷漠然地看著她。

“你趁早去治治吧,你的臆想症可不輕。”祝羽顯出刻意的憐憫,“顧樹歌早就死了。你總是自言自語,都不覺得奇怪嗎?你在電影院外,就沒發現邊上的人都在用奇怪的眼神看你?”

沈眷明白了,為什麼那天電影院外祝羽會突然出現。她在跟蹤她,她看不到小歌,以為她是在自言自語,所以上來試探。試探的結果就是認為她瘋了。

領導們聽得雲裡霧裡,都忍不住看向沈眷。沈眷什麼都沒說,舉步離開。

“我沒有瘋。”她坐到車上,對著空空的副駕駛座,心裡有些難過,但她不想讓顧樹歌擔心,於是眼中就有了少許笑意,“你最清楚了,我沒有瘋,我也不是自言自語,我在和你說話。”

可是副駕駛座上沒有人也沒有鬼,她攤開手心,也沒有人在上麵畫個勾,表示讚同。

“小歌……”沈眷喚了一聲,她想說,你給我一點回應,我害怕時間久了,我自己都要產生動搖,都會以為自己瘋了,一切都是臆想。但她無法開口。

小歌一定比她還急,她說這樣的話,不過是給她添加壓力。

於是她改口道:“我們回家。”

回家,今天的我愛你還沒有說,今天的小歌是什麼呢?是小河豚。她聽到祝羽說她瘋了,一定氣成了一隻河豚。小歌最維護她了。

沈眷踩下油門,駛出車子,她轉頭看著副駕駛座,溫柔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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