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田婉兒,薑家人的臉色刹那間就黑了下來。
薑老太太是最先發難的,語氣那叫一個嘲諷:“喲,這不是田家丫頭嗎?怎麼的,上我家來報喜了?你的親事定下來了?恭喜恭喜呀!”
薑菱正低頭走路,毫無預兆聽到薑老太太這麼一喊,腳下一絆,差點摔倒。
“小心看路。”及時扶住薑菱,薑三海的語氣很是無奈,“低著頭也能摔倒,破了相有你哭的。”
“真破了相我就一輩子賴在家裡不嫁人了,就讓三哥你養著,哼哼!”薑菱撇撇嘴,嘟囔道。
“又瞎說話。哪有姑娘一輩子不嫁人的?”見薑菱站穩腳跟,薑三海鬆了手,說道。
“老三說得對,哪有姑娘不嫁人的?這姑娘家家的,名聲可是最要緊的。甭管以前發生了什麼事,現下沒有瓜葛就是沒有瓜葛。這以後啊,該避嫌都得避嫌,能躲多遠就躲多遠。萬一被狗屎纏上,還不知道找誰說理去呢!”順著薑三海的話,薑老太太的話語更加犀利,堪稱難聽了。
田婉兒麵上青一陣白一陣,心下慪的滴血,卻不敢在明麵上嗆回去。反而是擠出笑容,小心翼翼的看向了薑三海:“夫君,我來給家裡送兩個菜,送完我就回去,不會留在這裡礙你的眼,真的。”
“可千萬彆。我們老薑家吃不起你田家的菜,大過年的這樣黏黏糊糊也不好,還是井水不犯河水,互相不搭邊比較穩妥。省得旁人見到,還以為你跟我們老薑家又牽扯上了,那可真是天大的誤會,會害死人的。”薑老太太越看田婉兒越不喜歡,不免就越發慶幸他們家在鎮上買了新宅院,此後都不需要薑三海回來薑家村了。自然而然,就能避開田婉兒,不會再生出更多的交集和麻煩。
田婉兒並非真的一丁點脾氣也沒有。薑老太太把話說的這般難聽,她亦是氣的不輕。若不是礙於薑三海就在麵前站著,她指不定就出聲反擊了。
然而,為了薑三海,她必須忍,也隻能忍。
“既然娘這般不喜歡見到我,我馬上就走。”將手中兩碗早已涼透的菜擺在門檻上,田婉兒紅著眼圈就要離開。
“等等。”薑老太太可不是好糊弄
的,也不會給田婉兒任何在背後說道的機會,當即就端起那兩碗菜又塞回到田婉兒的手上,“無親無故的,你送來的東西,我們老薑家不會收,也不會要。你就趁早死了這條心,趕緊另嫁他人吧!”
在薑老太太的心裡和眼中,當然是薑三海最好。儘管薑三海說了他和田婉兒是和離,並不是休棄,可薑老太太就是篤定田婉兒配不上薑三海,而且還是被他們老薑家趕出家門的。
是以,但凡村裡有人說薑三海和田婉兒的是非,薑老太太都是理直氣壯的抬高薑三海貶低田婉兒,毫不含糊將田婉兒踩在腳下。現下田婉兒一再上門,還提著東西明顯的討好,可不就讓薑老太太越發翹高了尾巴,說話更加的趾高氣揚?
田婉兒不想接過這兩碗菜的。為了博得薑家人的好感,她餓著肚子特意在門外守了這麼久,人都快要凍僵、手都快要凍掉,也沒有轉身離開,為的是什麼?不就是讓薑家人看到她的心意,讓薑三海知曉她的委屈和堅持?
要是這會兒她再將兩碗菜帶回去,豈不是白費了這麼久的功夫,實實在在的功虧一簣?
可田婉兒又不得不接下這兩碗菜。原因很簡單,薑老太太真的乾得出來直接將兩碗菜砸在地上這種過分的事情。之前她提來薑家的雞蛋,不就是被薑老太太給砸了?
人還沒討好成功,東西卻浪費了的蠢事,有過一次就夠了。再來一次的話,隻怕她娘家人也要對她生出不滿了。這些好東西可都是她娘家人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啊……
咬咬牙,田婉兒到底還是捧住了這兩碗菜,隻不過她臉上的眼淚掉的更凶,神色也越發的委屈和難過。
薑老太太可不會理睬田婉兒哭沒哭,轉身就打開自家大門走了進去。
薑家其他人也是有一個算一個,直接無視了田婉兒的存在,快步進了院子。
田婉兒僵著身子站在那裡,腦子嗡嗡的響,還沒想出下一步該怎樣做,就聽到薑家院子裡傳來了薑老太太那熟悉的命令聲:“老大、老四,趕緊的,把你們小妹屋子裡的炕燒上。這大冷天的,可彆把你們小妹給凍壞了。”
緊接著就是薑大哥和四哥毫無怨言的應答,以及薑家其他人
忙忙碌碌的歡笑聲。
這一刻,心裡的寒冷蓋過身體的溫度,田婉兒忽然就前所未有對整個薑家包括薑三海在內,徹底的怨恨上了。
田婉兒才剛重生的時候,也不喜歡薑家人。但她還是想要嫁給薑三海,也是真心實意的想要討好薑三海。但是現今走到這一步,田婉兒眼裡滿是陰/鷙,忽然就轉過身,大步離開了。
大年初一,家家戶戶張燈結彩,四處竄門拜年,著實算得上是薑家村全年中最熱鬨的一日。
薑三海一早就按著往年慣例,出門去了鎮上給諸位夫子送年禮。今年還多了周家老夫人,他也需得代薑菱走上一趟。
薑菱卻是個懶散的。昨日除夕玩的太累,夜裡鞭炮聲又太響,她睡得很是不安穩。乃至於即便今早自家院子裡一直都響起絡繹不絕的拜年聲,她還是拖拖拉拉好半天才起床。
薑家自然也沒人催促薑菱起床。等她自己睡夠了出來院子,薑大嫂立刻熱了早飯給薑菱備著。
“給小姑拜年!小姑,我們都跑一圈回來啦!”往年薑大壯幾個小的一跑出去就不見人影,除非吃飯時分,否則鐵定不願回來。今年卻是不同,飛快的給各家親戚拜完年後,薑大壯二話不說就領著自家小的又回來了,就為了等薑菱起床。
“嗯呢,發壓歲錢。”薑菱也沒讓薑大壯他們失望,二話不說就開始掏荷包。
“小妹,你彆慣著他們。”瞥見這一幕,薑大嫂連忙阻攔。打從薑菱開始繡香囊賣銀錢,家裡占了薑菱不少便宜,著實讓薑大嫂臉紅。
“沒事,應該的。”薑菱是真的大方,每個孩子都給了壓歲錢,而且直接給的是十文錢。
“小妹,多了多了!”長輩給壓歲錢,理所當然,薑二嫂就沒開口。哪想到薑菱給的不是一文、兩文,而是十文,連薑二嫂也被嚇住了。
“不多。咱們自家的孩子,給多少都不算多。”薑菱笑著發完銀錢,走到一旁去洗漱。
薑大壯幾個小的歡呼不已,立馬又躥了出去,薑大嫂和二嫂想攔都沒攔住,追在後麵很是一陣呼喊。
薑四嫂沒有孩子,自然沒有壓歲錢,不過她可不會生薑菱的氣,反而又是給薑菱端熱水洗臉,又是遞毛巾,忙的不
亦樂乎。
薑老太太才剛送完一波上門拜年的鄉親,扭頭就看見自家院子裡的場景,臉上笑意變濃,越發高興了起來。一家人和和美美的過日子,可不就是最好的?
“娘,明天初二回娘家,我嫂子們拿回娘家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吃完早飯,閒著無聊的薑菱坐在薑老太太身邊,話起了家常。
一旁的薑大嫂三人立刻抬起頭,期待的眼神飄向了薑老太太。平日裡倒是無所謂,可一年就隻有一次的大年初二,她們何嘗不想為自己掙點顏麵?
薑老太太算不得苛刻兒媳婦的人。隻不過薑家還要養薑三海這個讀書人,自然就由不得薑家人到處顯擺。兒媳婦回娘家帶的東西,薑老太太肯定會準備,但準備多少就說不好了。
今年薑老太太心情好,又是薑菱提這事兒,情況便又不一樣了。不過心裡怎麼想是一回事,嘴上怎麼回答無疑也是另外一回事。
冷眼掃過薑大嫂三人,薑老太太撇撇嘴:“怎麼,生怕老娘虧待了你們娘家?一個二個吃著我老薑家的大米、喝著我老薑家的水,心全都偏回你們娘家去了?”
“娘,我們真沒這麼大的膽子。這不是回娘家也給咱們老薑家掙顏麵嘛!”薑二嫂說著就壓低了聲音,朝著薑菱身邊坐了坐,“小妹你是不知道,你二嫂我每年初二回娘家都被奚落。以前家裡確實有困難,我自是不會訴苦,隻一個人默默吞了。今年不是有小妹在麼,二嫂就厚著臉皮找小妹幫幫忙,請小妹幫二嫂向娘求求情了。”
薑大嫂和四嫂張張嘴,很想說自己沒關係,但又著實被薑二嫂的話勾的有些心動,當即就看向了薑菱。
“哎哎哎,我也隻是隨口一說,你們乾什麼都盯著我啊?我可是跟我娘一國的,才不會偏心幫你們。”薑菱故作誇張的揚高了嗓門,直接就抱住了薑老太太的胳膊,“娘,瞅瞅我三位嫂嫂這都是什麼嘴臉?未免也太貪心了點。也就咱們老薑家人美心善,才容得下她們這般吃裡扒外,什麼好東西都想著往娘家搬。還真以為她們能把咱們老薑家的家底搬空?想的太美了點,根本不可能!”
薑菱這話一出,薑大嫂三人頓時目瞪口呆,薑老太太卻
是直接就用力點了點頭:“可不是?一個二個就盯著咱家的好東西,全都想著占咱家的好處。”
“娘,大爺爺讓咱們一家人中午都過去他家吃飯。”薑二哥正好這個時候回來,瞥了薑菱一眼,開口打破沉默。
“都去?這一大家子人哪裡坐得下?就彆給你大爺爺家裡添麻煩了。你們兄弟三個跟著你們爹去,我們留在家裡自己做飯。”薑老太太擺擺手,隨口回道。
“大爺爺說了,讓小妹也去。”薑二哥說道。
“啊?讓菱兒過去乾什麼?你們一幫大老爺們喝酒,菱兒又不會。”薑老太太詫異道。
“大爺爺是這樣交代的。”如果不是很確定薑老爺子沒有往外說,薑二哥其實想的是薑大爺爺是準備問他們家在鎮上買新宅院的事情。不過剛剛回來之前,薑二哥有問過薑老爺子,這事兒確實是瞞住了,薑大爺爺不可能知曉。
“這樣……那成吧,菱兒你跟著你二哥去大爺爺家一趟,看你大爺爺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叮囑你。”薑大爺爺在整個薑氏家族的威信很高,他發的話,哪怕是薑老太太也會聽。
“哦。”除非必要,薑菱並不是很喜歡到處交際。來到這個世界以後,她更多的還是跟自家人相處,很少會主動出去竄門。不過她對薑大爺爺的感觀挺好的,便也沒想著違背老人家的意思。
“菱兒去的話,給大爺爺家拎一塊肉。”見薑菱起身往外走,薑老太太跟著交代薑二哥道。
“好。”薑二哥點點頭,說著就去廚房拎肉。
“娘,咱家肉好像還剩不少?明天讓三位嫂嫂都拎一塊回娘家唄!”薑菱毫無預兆的兩句話,瞬間就把話題又拉回了之前薑二嫂的所求上。
薑二嫂登時就雙眼發亮,反應過來之前薑菱是拐著彎的幫她們哄薑老太太歡心,當即笑了起來:“真是太感激小妹了。咱家小妹怎麼就那般的人美心善,數不儘的好呢!”
薑大嫂和四嫂也跟著露出了笑容。小妹可真厲害,一張嘴就是一塊肉。哪怕不帶其他東西,隻消這一塊肉,她們回娘家就很有麵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