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的那一畝良田,本來就記在田婉兒的名下，我們家沒有要的。”其他事情，薑菱懶得辯解。可涉及到田婉兒的嫁妝,薑菱站了出來。
“呀！”“啊！”“哐當！”“嘭！”……
幾位嬸子和大娘正湊一塊說的儘興,沒成想會突然蹦出來一個薑菱。背後說人壞話還被逮了個正著，眾人都是嚇了一大跳，手忙腳亂的摔了盆子、掉了籃子。
“對不住，嚇到嬸子和伯娘們了。”薑菱的道歉算不得有誠意,不過該表現的態度,她一丁點也不含糊，“我隻是想告訴各位，我們家沒有貪田家一丁點的便宜，田婉兒的嫁妝都歸她自己拿走了，我們家也不稀罕那點東西。”
“真的歸她自己拿走了？可田家人都說，那一畝良田給了你們家,你們家沒有還……”有嬸子不相信，當麵質疑道。
“田婉兒嫁進我們家也沒多久,又正好是冬日裡，誰家都沒下地,我們家也沒乾活。那一畝良田至今為止，我們家一鋤頭都沒動過，怎麼就變成我們家沒有還了？那一畝田契壓的是田婉兒的箱底,又不是我們家的箱底，我們家可沒人見過。”薑菱這話並非撒謊。
嫁妝嘛，肯定是給出嫁姑娘的。確實有人嫁了夫家就把嫁妝全部上交，但也有自行收著壓箱底的。比如薑二嫂她們幾個，就都是這樣的做派。
田婉兒也是如此。不管是那半兩銀子還是一畝良田,她都自己收著在，為的就是關鍵時刻增添自己在薑家的底氣。這個算盤她打的很精，薑老太太也沒跟其計較。
聽薑菱這麼一說，幾位嬸子和大娘都變了臉色。
她們確實是聽到一些風/言/風/語，這才偏信了田家人。但仔細想想，薑菱這話才是事實。大冬日裡薑菱一家沒下地，他們自家可不都一樣？
這要說薑老太太扣下了那一畝良田的田契，她們自然是占理的。但如果田契從始至終都在田婉兒的手裡，那她們方才的憤憤不平就全都變成了笑話，而且還是被薑菱逮個正著的笑話，簡直丟死人了。
“怎麼都聚在這兒了？”薑家大奶奶聞聲走過來，一眼就看到薑菱也在，當即關懷道，“五丫頭
你怎麼也跑出來了？外麵冷，快去屋裡坐。你身子弱，禁不住凍。”
“不用了，大奶奶。我三哥從鎮上回來了，屋裡這會兒正熱鬨著呢！我一個小姑娘坐在裡麵也說不上話，就想著出來跟大奶奶和各位嬸子、伯娘們聊聊天。”薑菱說到這裡，直接就停了停，臉上露出幾分委屈和難過，“隻是我沒想到，各位嬸子和伯娘這麼不喜歡我和我娘，早知道我就不來大奶奶家惹人嫌了。”
“這裡哪裡的話？五丫頭你能上大奶奶家裡來，大奶奶高興還來不及，哪裡會……”薑大奶奶當即就變了臉，急忙開口勸慰薑菱，同時也沒忘斥責自家女眷，“你們都是怎麼回事？一把年紀了還以大欺小，為難五丫頭？”
“我們沒……”幾位嬸子和伯娘連忙擺手搖頭。這事兒肯定要好好解釋清楚，不然還真就結了怨。
“我家小妹又惹禍了？”薑三海是特意出來找薑菱的，沒想到外麵起了衝突，當即開口問道。
“三哥，我想回家。”薑菱癟癟嘴，說道。
“五丫頭這是做什麼？可千萬彆跟咱們置氣，吃了飯再回去啊！”薑菱此話一出，幾位嬸子和伯娘越發麵上無光，紛紛出聲留客。
薑菱卻是沒接話，隻固執的看著薑三海。
薑三海微微皺眉，一言不發的看向了幾位嬸子和伯娘。他嘴上說著薑菱惹禍，心下卻並不這樣想。能讓薑菱氣的不想留在這裡吃完午飯再走，足可見今日這事兒算不得小。
“小妹想回去就回去吧！這丫頭嬌氣，小性子又多，留在這裡隻會惹各位嬸子和伯娘不高興。還不如讓她回去，等我娘好生收拾她。”薑二哥笑著走了過來，開口說道。
不過薑二哥這一說，越發讓幾位嬸子和伯娘大感不自在了。誰都知道薑菱在家裡被薑老太太寵慣成什麼模樣了，等薑老太太好生收拾薑菱？她們怎麼覺得會被薑老太太好生收拾的人其實是她們幾個？
薑老太太啊……大過年的，誰想被人堵著大門/破/口大罵？這不是擺明了讓全村人笑話嘛！
想到這裡，幾位嬸子和伯娘再也按耐不住，老老實實向薑菱道了歉：
“五丫頭，今日是嬸子多嘴，嬸子跟你賠個不是。你是個大氣
的姑娘，就彆跟嬸子計較了啊！”
“五丫頭，伯娘也跟你說聲對不住。伯娘就是一時聽信了三海媳婦……不，就是那個田家丫頭的胡言亂語，才會說你兩句不好。其實在伯娘心裡，你一直都是咱們薑家村最好的姑娘，真的。”
“對對對，這事真的是天大的誤會。咱們自家人，還能說兩家話？可不就是那田家人故意在外麵編排五丫頭的不是，我們才聽了一耳朵。五丫頭放心，咱們以後都不會了，肯定是向著你的啊！”
……
“聽聽你們這說的都是什麼話？一個二個聽風就是雨，連自家人都不相信，非要去信外人？你們本事那麼大，怎麼就沒去跟外人一個鍋裡吃飯呢？好壞不分，不像話！”薑大奶奶看得出來，薑二哥和薑三海嘴上不說，其實心裡都很生氣，當場就揚高了嗓門責怪道。
相較薑菱，薑大奶奶肯定跟幾位嬸子和伯娘更親。雖然不清楚剛剛到底發生了怎樣的矛盾，可幾位嬸子和伯娘都是薑菱的長輩，又認真道了歉，在薑大奶奶這裡便是翻了篇。
大過年的，薑大奶奶不想家裡吵吵鬨鬨，壞了喜慶的氛圍，自然是先行朝著幾位嬸子和伯娘發了脾氣。
不過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薑大奶奶這幾句訓斥並不真心，堪稱不痛不癢，也就是假意做給薑菱三兄妹看的罷了。
薑菱無語的撇了撇嘴。這事兒真不是她的錯，她也沒想將幾位嬸子和伯娘怎麼樣。不過是出聲澄清了一下有關那一畝良田的歸屬，結果反而彰顯的她格外會鬨事了。
不管怎麼說，今日這頓午飯薑菱是肯定吃不下去了，索性就直接往薑三海身後站了站。
瞥了一眼薑菱的小動作，薑三海不動聲色的附和了薑二哥的話：“沒事。今日大奶奶家裡客多，確實也坐不下。菱兒脾氣倔，吃不了多少還動輒鬨性子，姑且讓她先回去，省得待會兒在桌上壞了大爺爺他們喝酒的興致。”
放眼整個薑家村，薑三海和薑二哥說話的分量還是很有些差距的。更何況薑二哥的語氣玩笑中隱隱約約還帶著挑釁，連薑老太太都搬了出來。薑三海的語氣卻是正兒八經的知會，也可以說是已經下了最後的決定。
薑菱不吭
聲，薑二哥和薑三海又是同一個說法，薑大奶奶就不好再說什麼了。
長歎一聲，薑大奶奶也不想繼續留薑菱在他們家鬨事，直接就點了點頭，笑道：“那成吧，今日家裡人確實很多，五丫頭先回去。改明兒大奶奶單獨請五丫頭上門吃一頓。”
“大奶奶真是客氣，哪裡還需要單獨請她一個小姑娘上門？我們父子幾個今天不都留在大奶奶家裡胡吃海喝麼！可是占了大奶奶不小的便宜。”薑二哥這人吧，說話是真的很懂得綿裡藏針，特彆的有一套。
往年不提，單說今年薑菱被特意叫來大奶奶家裡吃午飯，薑老太太可是直接送了一塊肉的，而且還是薑二哥一路拎過來的。結果這會兒薑二哥卻說他們家占了大奶奶不小的便宜，到底是真心話還是反諷的話，就看各人如何理解了。
薑大奶奶抿抿嘴，到底還是被刺中了最/隱/晦的那點小心思。之前的每一年，確實是他們家的日子最紅火，大年初一來他們家吃飯也無可厚非。可今年薑菱一家不是暗地裡賺了很多銀子？怎麼就沒有丁點的表示？
要不是他們家老爺子多嘴提了一句讓薑菱也來家裡吃飯，薑二哥能拎來一塊肉？
合著他們家每年幫薑菱一家人那麼多的忙，還比不上叫薑菱過來吃一頓飯的功勞？薑菱可真是金貴呀！
薑大奶奶這麼一沉默，薑三海便帶走了薑菱。等薑大奶奶反應過來的時候，薑三海和薑菱已經走遠了。
“哎，三海怎麼也走了？”薑菱不留下吃飯，薑大奶奶完全不稀罕。但是薑三海這一走，她就不好跟薑大爺爺交代了。
“我家三弟可能是急著回家溫書。他這個人啊，什麼都好，就是讀書太過用心，一丁點的時間都舍不得浪費。”薑三海走了，薑二哥卻是留在這裡，說著話的功夫就攔住了想要追出去的薑大奶奶。
“再用心也要吃飯啊！這一頓飯的功夫，耽誤不了三海多長時間的。”薑大奶奶急忙說道。
“哎，讀書人嘛，都這樣，一根筋，執拗，說不通理。”薑二哥笑了笑，閒閒的回道。
眼睜睜看著薑三海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裡，再扭頭望望薑二哥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薑大奶奶著實分不
清薑二哥到底是不是故意的，隻得氣悶心頭，不說話了。
薑二哥當然是故意的。他家小妹是隨隨便便什麼人都能欺負的？以前就算他不是那般在意這個小妹，在外人麵前也會護著薑菱，更何況是現下他已經對薑菱徹底改觀之後？
而且吧，今日這事兒還不算完呢！薑菱一個人走，不算大事。薑三海卻是一去不回，就是不知道大爺爺這邊會不會聽之任之？
“三哥，我一個人回去就行了，你這一走，大爺爺肯定會生氣。”與此同時，薑菱也在跟薑三海說這事。
“沒事，不過是一頓飯，每年都有吃。”薑三海搖搖頭，回道。
“就是因為每年都有吃，大爺爺才會特彆看重吧！”絲毫不懷疑薑三海在整個薑家村的地位，薑菱提醒道。
薑三海卻是沒打算繼續這個話題，直接轉移了薑菱的注意力：“我今日去周家，周淩給你帶了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