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比較相熟的來了,她也隻是勉強的笑一下,比哭還難看。
眾人憂心忡忡,也不好打擾她,她一個人坐在屋子裡,一坐就是一整天,不去五穀殿吃東西,也不去冰真殿與眾人修煉,整個人仿若神魂離體一般,如同那坐枯禪入定的老僧,一動不動。
鳳如青閉著眼,腦中全都是她在窺天鏡上看到的畫麵,那些摧心裂肺的未來,讓她輕輕戰栗著。
裂石密境當中,很早就有傳聞,說那其實是上古修預言之術的大能的洞府,裡麵有一麵窺天石,能夠窺見後三百年的事,但這麼多年了,沒有人見過所謂的窺天鏡,裂石密境不過是修真界各家用來曆練弟子的低階秘境而已。
裡麵的石妖被境界高深的仙長封印,剩下一些低階的妖獸和裂石密境才有的石元芝,按理說根本不會傷到門派中弟子,因此這次大師兄穆良才未曾跟著。
穆良修為已經進入二境上品巔峰,鳳如青此次是想要采些石元芝送與大師兄,這石元芝的效用就是幫助進階的修士穩固心境,無甚大用,卻不得不有。
石元芝身上長腿,不好抓,卻不似妖獸,不需要多高的境界,鳳如青修為低微,卻也感念大師兄平日多番照顧,追著石元芝漫山遍野的跑,不慎掉入了一處石縫……卻不曾想真的遭遇了窺天石,還陰差陽錯地放出了石妖。
想到此處,鳳如青手指捏緊,她伸手摸了一把腰間,空蕩蕩的,她的佩劍才將將溫養出蘊靈,就為了撬開石縫為她爭得一絲生機,碎裂在了那裡。
而她在窺天石上看到的未來,卻讓鳳如青無法接受。
她拜入懸雲山十八年,偷偷戀慕掌門師尊施子真整十年,她以為這秘密能夠一直掩藏到她死去,因為她已生心魔,境界不進反退。
鳳如青做了最壞的打算,大不了就被趕下懸雲山,從此做回凡人,朝生暮死而已。
可窺天石上卻不是如此,她因為這份難以見人的心思害死了平日與她最為要好的師弟師妹,還害得大師兄經脈儘碎,成為廢人。大師兄是個修煉狂人,若是經脈儘碎,於他定然生不如死。
不僅如此,窺天石上她一心執迷,害得周圍人個個下場淒慘,卻還未曾放棄,她為無情無欲的掌門師尊,上雷山,下血海,粉身碎骨,跌入極寒之崖,死生三百次,最後卻隻換得他一聲歎息,一句胡鬨,如狗一樣匍匐在他腳邊求他一顧,他卻應劫入極境,飛升而去……
鳳如青盤膝坐在床邊,內府紊亂,靈力橫衝直撞,有撕裂經脈的趨勢,而她麵容扭曲地陷入那些讓她肝膽俱裂的畫麵之中,根本無法自控。
她知道那都是真的,因為每一幕她在看的時候,都如同親身經曆,而那些選擇確實也是她會做的。
她水蔥嫩竹樣的指尖,在緋色的衣袍上攥得青白,內府亂竄的靈力如同尖刀,她的嘴角很快溢出血來。
就在鳳如青眉心湧出絲絲黑氣,顯現出入魔前兆的時候,外麵突然響起人聲,“小師妹,小師妹你在嗎?”
鳳如青猛的睜開眼,從那種即將瘋魔的境地迅速抽離,靈力霎時間潰散,她身上軟了一下,勉強撐住了床,穩了穩氣息,這才柔聲回答,“我在的。”
她起身,雙腿打顫地朝著門口走,推開了門,對著外麵的人笑了笑,燈下美人,更勝三分,尤其是這美人看上去搖搖欲墜纖柔無比,更是惹人憐愛。
“大師兄。”鳳如青近乎依戀地叫道。
穆良發現她狀態不對,立刻上前扶住她,手在她的腕上輕按了一下,便立刻皺眉,“內息怎的如此之亂?”
鳳如青看著穆良,想到他會被自己連累的經脈儘碎,渾身是血的躺在地上隻有嘴能動,卻還在求著師尊不要殺她。
鳳如青心中震動,眼眶不受控製的濕潤起來,她何德何能,得此兄長?
鳳如青一時失控,傾身抱住了穆良,頭枕在他的胸前,柔聲喊道,“大師兄……”
這屬實是有些親密過頭,穆良無措地低頭,對上鳳如青癟嘴忍著眼淚的委屈模樣,歎了口氣,溫聲問道,“可是又做噩夢了?”
鳳如青點了點頭,眼眶蓄著的一泡淚水,被她動作晃了下來。
穆良頓時心軟成一團,鳳如青拜入山門的時候,因為營養不良小小的一隻,是他帶著她安頓的,這山中的每一個師弟師妹,於穆良來說都是孩子,他怎能不心疼。
這時候長春院弟子都在冰真殿修煉,穆良就是找這個機會來要好好的和鳳如青聊聊,關於那天她夢境中的呢喃。
穆良實在不適應這種親密,可鳳如青現在這幅脆弱的樣子,他也不忍心推開,猶猶豫地抬起手,放在了她的頭上。
她的頭發和她性子一樣的柔軟,穆良安撫性的摩挲了一下,正欲開口,突然察覺一陣肆虐的威壓。
“你們在做什麼?”如山河初融冰淩破碎般的聲音傳來。
緊隨而來的是一道雪色的身影,翩然自半空落下。
鳳如青和穆良齊齊哆嗦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