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語氣帶著調侃，自然有親昵。
白禮被她這聲音蠱惑也鼓勵到，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一眼，就隻看了一眼。
他便猛地起身，一把將銅鏡拋出老遠，後退了好幾步，麵上是比剛才看到鳳如青那一副人蠟融化恐怖模樣還要驚懼表情。
怎麼可能呢，他從記事開始就是個人人厭棄醜八怪，他……那銅鏡中人怎麼可能是他？！
他後退幾步靠在屏風之上，紅著一雙眼看向鳳如青，“是……是你妖術對不對？！”
“是那個，”他結結巴巴，“障障眼法對不對！”
鳳如青平靜地坐在桌邊，雙手捧著自己臉，看著白禮發瘋。
其實她心中不是沒有觸動，解開那些被遺忘過幾百年記憶，她在人世之時，對於很多淒苦感同身受，這其中，白禮遭遇還不是最苦。
她知道現在白禮心境宛如一碰就碎鏡子，需得萬分小心地捧著，護著，才能夠真正兼顧下來。
一如當初她剛剛跟隨施子真去懸雲山，她自己都難以置信她竟能真入了仙門感覺是一樣。
鳳如青之前還比較稀奇，照理說人王魂魄確實好吃，但她大可以本體形態跟著，沒有人會察覺，一樣可以大快朵頤。
但她卻屢次出手救他，現在算是明白了，她想救，是如過去她一樣卑微如泥，遭人厭棄迫害自己。
是白禮初見時背負著那樣深重仇恨和絕望，卻偏偏要粉飾太平模樣觸動了她而已。
是他原本純白靴履邊緣沾染了鮮血那一幕，讓她想起了帶她脫離了塵世苦痛仙人，觸動了她憐憫。
真奇怪，做了像魔不是魔，說鬼不是鬼，連拘魂索都拘不住怪物，她竟還有憐憫之心。
鳳如青看著白禮青筋畢露模樣，最終對著他笑了笑，小心翼翼地捧住了他即將崩碎心境，輕聲道，“不是，這就是你本來樣子。”
她不知道，她此刻神情，像極了穆良。
經曆過那麼多，入魔了，也死去過，幾百年混沌再重新蘇醒，她依舊保留了她遭遇過所有中，最美好一部分。
一如當初大師兄希望那樣，一如不善言辭師尊最後在無可挽回之時，卻還是選擇了原諒。
鳳如青輕輕地歎了口氣，見著白禮如同被抽去了靈魂木偶一樣，慢慢蹲在了地上，抱住了自己，喃喃道，“是嗎……那是我嗎……”
“是你。”鳳如青說，“你很俊逸，小公子。”
白禮蹲在那裡好久，終於抬起頭時候，眼睛紅得像是被刀子捅過。
他把眼淚都淹沒在衣袖中，去撿起了銅鏡，這一次仔仔細細地看了看鏡中哭得雙目赤紅自己。
他不知對誰人訴說這樣欣喜，因為他並沒有可以說話人，他母親嗎？可他根本未曾見過，他母親卑賤得連宮中也沒有幾人能夠記得。
他心中激動得難以按捺，最後轉頭對著鳳如青道，“我這樣子，是不是就不難看了？”
鳳如青點頭，“是啊，很俊俏，還不是一般那種普通俊俏，你這裡，有個酒窩，做表情時候就會有，哭時候也有。”
鳳如青點了點白禮左臉，“是能夠讓人一眼就記住那種俊俏啊，小公子。”
白禮怔忡地看著鳳如青，抽了抽鼻子，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心中平靜安寧，他終於感覺到了一種公平，是來到這世間從沒有體會過。
此刻鳳如青不是個人，也不是邪祟，是仙女，她說每一句話，都是仙樂。
“我都答應你，你想要什麼，我都答應你！”他說得很急，鳳如青還是那副淡淡樣子，對他笑著。
桌子上蠟燭清晰地照著兩個人此刻模樣，他們因為彼此，都變成了這樣好看樣子。
兩人對視良久，鳳如青起身，說道，“好啦，很晚了，休息吧。”
她說著，邁步要朝著自己房間方向去。
白禮看了看桌上銀質麵具，又看了看銅鏡中自己，喉結滾動片刻，在鳳如青路過他時候，也立刻站起來。
他抓住了鳳如青手，鳳如青疑惑地側頭，白禮就這麼毫無預兆地撞上來。
他曾看過殘破話本中說，救命之恩，以身相許。
他被麵前這邪祟救了兩次性命，就在剛剛，她又給了他一次新生，她說，她喜歡自己才跟著。
白禮什麼都沒有，無以為報，隻有這一具身體，隨她予取予求。
他在冷宮中那種地方生長，能活下來便是奇跡，皇子到了合適年齡，都是會有專人引著通人事，但白禮什麼都不懂。
他唯一能夠稱之為經驗事情，就是曾經看到過，太監與宮女……在無人處廝磨。
他熱血上頭，整個人顫抖得厲害，卻根本不知道怎樣做，他衝上來力氣用得又太猛了，鳳如青若不是身體特殊，怕是前排牙齒一個也剩不下。
她被摟住腰時候還是傻，兩個人唇瓣貼在了一處，也沒有能馬上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
但很快，白禮最直白反應給鳳如青敲了一棒子，她這才意識到，白禮是誤會大了!
“你等……我……”鳳如青新得身體，要不是變形之後變不回來，她就順著白禮懷裡滑下去了。
兩個人緊密相擁站在門邊，鳳如青好容易按住了白禮亂撞嘴，連忙解釋，“你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跟你我……”
白禮眼淚大顆大顆地落在鳳如青手背上，他顫抖得厲害，嗚嗚聲音如同小獸，從被捂住嘴發出。
人類年紀還很小呢，鳳如青看著他這走投無路模樣，又想起了當初自己，惻隱之心一時作怪。
他才找回信心，誤會了這件事，這會要是解釋了，會不會打擊更大？
於是鳳如青慢慢鬆開了手，近距離地和白禮對視，白禮啞聲道，“對不起，對不起，我……我不會……”
他羞恥又自卑，整個人燒起來，“我……你會嗎？我可以，你教我，我就可以。”
“我隻，隻見過太監和宮女。”他眼睛像個瀑布，知道那不是正常男女該有樣子，可他太急迫了，他怕她嫌棄。
鳳如青聽得不知作何表情，兩人近得呼吸可聞，白禮直白反應，抖得不成樣子地圈著她腰身胳膊，都在無聲地告訴著鳳如青，她可以對他為所欲為。
鳳如青微微偏開頭，神色複雜地說，“你先彆激動，我……”
我不是那個意思這句話，在嘴邊轉了一圈又咽回去了。
她說，“我沒有那麼急，你現在太瘦了！對，太瘦了！硌得慌，等您養胖一點，我們再討論這個問題？”
白禮垂頭要把頭埋進自己胸口了，他羞恥得手指蜷縮，極慢地將頭抵在鳳如青肩上，想到自己確實消瘦得骷髏骨一般，真脫了衣服一定很難看。
於是他勉力控製住自己情緒，鳳如青一直耐心地用手輕輕拍著他背，好半晌他才將頭貼在鳳如青耳邊，“嗯”了一聲。
他會儘快吃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