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一條魚·人王(1 / 2)

因著美那一麵,和黑斑遍布這麵強烈對比,甚至給人一種惡心眩暈衝擊感。

若要是尋常人見了,莫說是姑娘,便是五大三粗男人也能被嚇得一閃身。

白禮也知道自己難看得令人惡心,所以即便是心中抱著“她是邪祟,剛剛也脫了一層皮,看上去也很嚇人,或許不會嫌棄我”這種思想摘下了麵具,卻也還是根本不敢抬頭,下意識地將醜臉扭向了身後。

鳳如青隻是隨便看了眼,並不知道他這什麼意思。

她對於白禮長著一張什麼樣臉,早就在白禮和這飛霞莊莊主譚林說話時候聽到了。

譚林將這件事作為白禮根本不可能成為皇帝重要原因,想要白禮聽話地接受安排,又不想讓他真對那萬尊之位有什麼癡心妄想。

說真,根據譚林話中描述白禮人身魔麵說法,鳳如青其實腦補得更加難看。

她可是同魔在一起待了好多年,那些魔獸仗著生活在極寒之淵最底層,就狂野生長無所顧忌模樣,可是清晰無比地印在鳳如青腦子裡。

白禮這種實在稱不上什麼魔麵,還不如她剛才脫皮時候來得嚇人。

因此鳳如青根本不知道白禮心思,隻是看了兩眼之後,便雙手拄在桌上,托著自己本體變換出來臉捏來捏去,等著白禮說話。

心裡盤算著靠著吃人王魂魄變換出來身體,也不知道能夠維持多久。

白禮等了一會,沒有聽到對麵人發出什麼聲音,也沒有他在旁人麵前露出這張臉時,會引來抽氣聲。

他這才敢慢慢地把自己臉轉過來,看向對麵托著下巴,看著他臉,卻完全神色如常人。

白禮突然間想哭,死死咬住了牙齒忍住酸意。

自從他記事開始,十幾年間,沒有人一個用這種平常眼神看著他這幅模樣,他們都厭惡,惡心、嘲諷、毆打、驅逐。

終於有一個人不嫌棄他容貌儘毀,卻也不是人,而是個畫皮。

白禮心中升騰起難言悲苦,但很快又釋然,他心中混雜非常非常多陰暗情緒,卻是第一次,他才剛剛生出情緒,便這麼快地釋然。

畫皮如何,邪祟如何?不是人又如何,這世間很多人,還不如邪祟來得像個人。

白禮輕輕地將心中那口氣籲出來,這才轉到正臉,出聲問鳳如青:“你是……喜歡我,才跟著我嗎?”

他問出這句話之後,自己發出聲音便如同一記重重巴掌抽在自己臉上,他這幅尊榮,竟還敢問出這種問題,她或許出現隻是接個屍體轉生,順手救下他而已……

鳳如青被他問得愣了下,卻半點沒有想到什麼男女之情那邊去,她短暫一生、漫長死去裡麵,唯一一點男女之情,全部在施子真身上揮灑得乾乾淨淨。

按照年歲上來說,白禮連她零頭都不及,但鳳如青現在腦子裡根本就沒有長那根線,或者說她現在根本就沒有腦子。

因此在白禮這張醜陋臉上漫上紅暈,使其更加難看,恨不能將吐出去話再咬回來時候,鳳如青卻理所當然地點頭,“對啊,喜歡你,才跟著你。”你魂魄。

白禮卻麵色更紅,抓著桌麵手指都緊緊扒住了桌沿,指節泛白。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鳳如青,嘴唇動了好多下,強壓住奔湧酸澀,把眼淚逼回去。

半晌才澀澀地說,“我……我長成這樣子,你也喜歡嗎?”

他這句話說得都有些失真,聲音飄在一個他自己都聽不清位置。

沒有人知道,一個生下來母親死去,被父親厭棄,比狗還不如地長大,任誰都能踢上一腳抽上一巴掌卑賤之人,他又什麼時候在這世上得到過喜歡二字?

這兩個字,似乎天生便與他絕緣,他從未敢想過,有人會對著他這張臉,用這樣尋常語氣,對他說出這種話,更沒想到,他竟也敢問出這種話。

他耳畔嗡鳴,卻還是想要努力地聽清對麵人是怎麼回答。

哪怕她是邪祟也好,是鬼也好,是人是魔,哪怕是條狗都行,至少有這麼一刻,她曾讓自己覺得,自己並不是不該出生孽障。

鳳如青被白禮話吸引著去看他臉,頓了頓才說,“哦,你說這個?”

她仔細看了幾眼,白禮恨不得鑽到桌子下麵去了,鳳如青這才起身,邊朝著白禮走,邊說道,“我跟著你跟你臉沒有什麼關係,至於你這個……”

鳳如青朝著白禮走每一步,腳步落在地上輕不可聞,但聽在白禮耳中卻震耳欲聾。

每一次,有人用這種語氣說起他臉,接下來他麵對都會是羞辱和毆打。

白禮一度以為他會死在某個不為人知角落,有人發現他時候,他或許已經被野鳥和老鼠啃食殆儘。

他隻希望那時候,他先被啃食地方是臉,這樣死後便不會被人說成惡心怪物。

天知道鳳如青湊近,他有多麼想要逃,想要起身蹲在地上抱住自己臉,想要將麵具重新帶回去,收回說過所有話,不祈求什麼一線生機,卑微地死在哪裡便好。

可白禮不甘心,他真不甘心,天下人越是厭他棄他傷他害他,他越是想要活!

所以他抓著桌子,手背和被衣袍覆蓋手臂上,都寸寸鼓起了青筋。

他緊緊地抓著桌子,閉著眼睛,沒有躲,由著鳳如青靠近他,將帶著些微涼意手指,覆蓋在他臉上醜陋黑斑之上。

“你這是中毒吧?”鳳如青伸手戳了戳,皮膚是軟,和正常皮膚一樣,隻是皮下毒素淤積?

白禮沒有吭聲,他牙關咬得咯咯打顫,說不出一句話。

沒有人靠得他這樣近過,沒有人碰他醜臉卻不是為了打他,他幾乎要抑製不住地抱著麵前這邪祟慟哭起來。

但他死死地忍著,壓抑著,閉上眼睛,感官被無限放大,那纖細柔軟指尖,劃過白禮麵頰。

是來自女性,白禮曾經幻想過他母親才會有觸感。

“你平時帶著麵具,就是為了遮這個玩意?”鳳如青是真沒有覺得有多醜。

她又半抱著白禮腦袋,湊近聞了聞,然後說道,“這個也不是沒有辦法,你幫我畫臉,我幫你弄弄,會有點疼,忍著點。”

鳳如青說著,抱著白禮腦袋,手指托著他下顎,從他唇邊開始,伸出舌尖,試探著舔了下。

力度有點輕,效果不太好,她又加重了一些,學著腦海中曾經吃過貓科動物舌尖生出倒刺,沿著白禮黑斑寸寸勾過,將那下麵黑氣都一點點地帶出來。

白禮整個人戰栗著,是疼,也是因為他從未和人如此親近過。

到最後,他喉間都發出嗚咽聲,控製不住地抱住了鳳如青腰身,仰著頭閉著眼睛任她舔舐,眼淚順著眼角瘋狂落下。

他手臂絞得鳳如青腰上都要凹陷進去,畢竟她這身體現在還不怎麼牢固。

好在她恢複能力好,變形也能再變回來,等到她停下,白禮半邊臉都是口水,她看著有點惡心,掰開白禮手,親自去旁邊他剛才淨手水盆裡麵擰了個布巾,給白禮擦了臉。

白禮一直閉眼,整個人瀕臨崩潰,他在用儘全身力氣壓製著。

鳳如青給白禮擦好了臉,扳著看了看,少年臉上淚痕閃閃,死死閉著眼,但仰著頭這微紅麵色,稱上一聲麵若芙蓉毫不為過。

毒素自然是不好吃,不過她倒是對這效果很滿意,在梳妝台上找到了銅鏡拿出來,拍了拍白禮還仰著小臉蛋。

“哎,睜開眼看看吧小公子。”鳳如青把鏡子硬塞在了白禮手上。

白禮十指僵硬得如同死去多時屍體,死死抓著銅鏡,根本不敢睜眼。

鳳如青也不逼他,隻是坐在他身側,手指輕輕點在他臉上,“不看看嗎小公子,那些嘲你笑你人,其實都不如你生得好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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