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兵愣了一下,隨後唰地一下抽出刀架在了男人的腦袋上,“你如何得知我們是來尋雍親王的?”
“蠢貨!”
坐馬上等了半天沒見旗兵回來的胤禔沒了耐心,自己翻身下馬走了過來,後麵烏央烏央跟上了一大群旗兵,隨著胤禔的動作,手裡緊緊握住兵器隨著胤禔走到了近前。
將旗兵嗬斥一聲後,胤禔低頭看向了跪在地上的男人,“說吧,為什麼會覺得我們是來尋雍親王的?”
“回,回直郡王的話,王爺他前天在這裡吃飯的時候同我們說過,說是最近一段時間可能會有京城來的人來尋他,若是我們瞧見了就跟你們說一聲王爺他現在在哪兒。”
“四弟他前天在這裡吃飯的時候跟你們說?”胤禔以為自己聽錯了。
“每隔上七天,王爺他就會來到朔縣,同我們一起吃這裡提供的飯,一起清理河道的淤泥,一起加固兩岸的河堤。王爺也說了,再過上一段時間我們就可以進入第三階段加高兩岸的河堤了。等著工程完工後,我們就能有好幾年安生日子過,不會再遭受水災了。”
胤禔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開始確信自己的耳朵出了什麼問題:四弟跟這些人吃同樣的飯,還親自下河道乾活?瘋了吧?話本都不敢這麼編撰吧?
胤禔確信這件事是假的,可是當這裡正在乾活的人得知了自己就是胤禛的大哥後,他們臉上原本的忐忑全都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喜悅,是關心,聽著他們一句句讓他幫忙給四弟帶話,讓四弟照顧好自己的身體,讓四弟不要再那麼勞累,多休息幾天後,胤禔就變得有些茫然了……
“王爺,這群人竟敢讓……”
“閉嘴!”胤禔飛速扭過頭瞪了一眼說話的旗兵,自己扭過頭看著這群與以往他印象中全然不同的百姓,沉默了幾秒後輕輕咳嗽了一聲。
“本王這次來山西,除了要帶走那些貪官汙吏,還要帶著雍親王他回京城參加我們八弟的婚禮。”
話音剛落,聽到了這句話的百姓們竟然齊齊歡呼了起來。
胤禔知道,當一個地方的貪官汙吏被殺頭,或者一個酷吏被調任後,當地的百姓都會歡呼。如今四弟要回京,這裡的百姓也開始歡呼……他們似乎也是為了能讓四弟離開而歡呼,可胤禔聽著這兩種歡呼,卻總覺得這兩者是完全不同的。
他好像知道原因是什麼,可是——為什麼呢?
憑什麼呢?
胤禔帶上旗兵,在朔縣百姓熱忱的注視下離開。他們先去了懷仁,在那裡得到了和在朔縣一樣的待遇後便渡河來到了應縣,懷仁的百姓說雍親王,他的四弟就在這裡。
“直郡王,已經是酉時了。”
酉時,日入時分。不過因著已經是八月份,所以天色並不算暗。胤禔將目光落在了不遠處的渾河,視線不停地搜尋著四弟的身影。他以為自己能一眼就找到四弟,可不曾想他掃視了兩圈,卻依然沒有在一堆低著頭乾活的人中發現四弟的身影。
“直郡王?”蘇培盛遠遠地就瞧見了一群人站在河邊不知道在做什麼,不過他這一走過去便認出來人是誰了。
“奴才見過直郡王。”
胤禔回過神,看向了跪在地上的太監,皺了皺眉頭,“你是,四弟身邊的?”
“嗻。”
“四弟人呢?”
“回直郡王的話,四爺他在前麵呢。”
“起來吧,”胤禔視線落在蘇培盛手上的水壺,“前麵帶路吧。”
“嗻。”蘇培盛起身,手裡拿著茶壺走到了前麵,胤禔抱著胳膊跟在後麵,胤禔的後麵又跟了幾個比較機靈的旗兵,手裡拿著武器。
胤禔剛剛站在這裡的時候,埋頭乾活的人都沒怎麼注意他,偶爾抬頭看見他站在這兒的百姓也迅速低下了腦袋。而蘇培盛走到近前的時候,有百姓抬頭看見了蘇培盛,便立刻熱情地喊了起來。
“蘇公公!”
“蘇公公~”
“嗯嗯,”蘇培盛不停的點著頭,嘴上還不停的介紹著自己身後的胤禔,“諸位,這是直郡王,是我們四爺的大哥。”
“奴才見過直郡王!”
蘇培盛這一介紹,周圍的人便也齊齊見過了直郡王,不過他們都沒有當即下跪行禮,這讓胤禔下意識皺起了眉頭。
蘇培盛注意到了,連忙出聲解釋道:還請“直郡王見諒,在河道加固河道的時候,若是每次都要下跪行禮,恐怕會出現不小心掉下河裡的意外,於是四爺便要求眾人在河道時不得下跪行禮,一切以安全為重。”
胤禔輕輕嗯了一聲,沒在一個兒太監麵前多說什麼,心裡倒是準備在見到四弟的時候跟他說上一聲,讓他們下跪行禮的時候多注意一二便是,這上下尊卑可萬萬不能忘了。
胤禔在心底組織著自己的語言,打算在見到四弟的第一時間就給他說一聲。
“四爺,四爺,直郡王來了。”
許雯雯扭過頭,看到了許久不見的胤禔,下意識地扯出了一個笑容,“大哥?原來他們說的過來盯著這裡的貴人是你啊。”
胤禔吞了下口水,眼睛直愣愣地盯著許雯雯。
許雯雯卻早已收回了視線,扭頭看向旁邊剛剛跑過來跟他報信的兩個人,“好了,沒事了,他是本王的大哥,不是什麼壞人,你們先回去吧。”
“嗻。”
“四爺,水。”蘇培盛將手上的水壺遞給許雯雯,許雯雯伸手接過之後擰開咕嚕咕嚕灌了好幾大口水才停了下來。
“四弟?”
許雯雯抬頭,胤禔便直接上手用力用拇指抹了一下許雯雯的臉,隨後收回手看了一眼自己的大拇指,又抬頭看了看許雯雯的臉,“你現在這麼黑了?”
“有嗎?”許雯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我覺得與以往並無分彆。”
“還瘦了許多。”
“這倒是真的,”許雯雯點了下頭,瞧著胤禔還有那麼點想繼續問下去的架勢,連忙轉移話題反問起了胤禔,“對了,皇阿瑪怎麼讓大哥你親自過來了?”
“皇阿瑪看到信後第一時間就想起我,所以我便過來了。”
許雯雯輕輕哦了一聲,講起了正事兒,“那些被抓起來的官員如今在太原府那邊的監獄裡關著,天快黑了,你們先跟我在應縣休息一晚,然後明天你們再去太原府將那些人帶走就行。”
“你不跟我們一起去太原府?”
“我明日要去大同。”
“你去大同做什麼?”
“當然是做事啊。”
胤禔瞬間接話,“皇阿瑪說讓我帶你回京,八弟大婚將近,你得回去。”
許雯雯:……
看著許雯雯沉默了下來,胤禔腦海陡然冒出一個念頭,“你不想回去參加八弟的婚宴?”
許雯雯搖搖頭,“並非,隻是我覺得這來來回回太過浪費時間了。”
可不就是太浪費時間了嘛,從京城到山西的距離,在現代五六個小時就能到。但現在是在清朝,光路上浪費的時間就要一個多月。騎馬倒是能快上一點,但帶的東西多就要坐馬車,她是五月份末離開京城的,坐著馬車七月份了才到了山西,如今是八月份,從山西到京城也要花上一個多月時間。快一點就是九月份中旬到京城,慢一點就到了十月份。若是她再回來,最多再待上一個月就又要回京城了——該過年了。
許雯雯將自己的顧慮簡單地講了一下,胤禔聽了後便是疑惑不已,“既然如此,那你便不要回來了啊。”
“若我走後,這裡的官員故複萌態……”
“我覺得不會。”胤禔頓了一下,“你這一個月在這邊如此行事,但凡他們有點腦子都不敢再在這個時候做點什麼小動作了。”
許雯雯抬頭看向胤禔的腦袋,“用你的項上人頭擔保嗎?大哥,每個人,隻有一條性命。”
胤禔:????
胤禔生氣了,同許雯雯不歡而散,轉身徑直離開。許雯雯站在原地沉默了一會兒轉頭繼續拿起旁邊的石頭乾活,蘇培盛捧著水壺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在應縣待了一晚,第二日許雯雯坐著馬車前往大同,而胤禔則帶著旗兵們快馬加鞭不到午時便趕到了太原府,去監獄瞧了那幾個官員後,讓人最近給他們吃點好的,彆養死了後便去了許雯雯在太原府臨時住的府邸。
胤禔記得四弟這家夥是同自己的福晉一起來的山西,四弟擔心這裡的官員故複萌態不願離去,那四福晉她總想回京吧?
“什麼?四福晉不在府上?”胤禔皺起了眉頭,“那她在哪兒呢?”
“回直郡王的話,四福晉現在應該在農學基地裡待著。”
“農學基地?”
農學,還基地?這是個什麼玩意兒?
胤禔一臉納悶地往了這個所謂的農學基地,從外麵瞧著是一個很大的房子,一走進去就看見了一大片田地,而通過一旁的太監指引,胤禔看向了那個正蹲在地上,表情凝重地給地裡上肥的人。
“那是四福晉?你確定?”
“回直郡王的話,奴才確定。”
胤禔:????
不是,你們夫妻兩怎麼回事兒啊?
到底是你們不太對勁還是我不太對勁啊?你們自己瞅瞅你們兩在做什麼,這他喵的合理嗎?
“直郡王?”宗瓊英被提醒後站了起來,擰著眉頭回頭看向了胤禔,“你怎麼在這裡?”
胤禔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淡定下來,“四弟妹,皇阿瑪讓我來帶你和四弟現在就回京。”
“現在就回?”宗瓊英抿了下嘴唇,扭頭看向自己剛剛種下的種子,“可我這種子才剛種下去。”
“本王想著,這裡的人應該會幫你照顧好這些種子的。”
“可你沒辦法擔保不會出現問題,所以還是先麻煩直郡王您先回去,我和四爺過一段時間再回去。”
胤禔眼皮子跳了一下,咬牙切齒道,“我用項上人頭擔保,這下總行了吧?”
宗瓊英愣了一下,而後忍不住笑了起來,“直郡王說話可真有意思,可我要你的項上人頭有什麼用呢?”
胤禔:#%@¥@¥(很臟的臟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