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明顯懵了一下，立刻抬起頭看向坐在一旁的許雯雯，“四弟還沒有將這件事告訴皇阿瑪？舞弊案可是大事，已經引得今年參加鄉試的考生集體不滿，甚至還有人特意傳了對聯來暗諷鄉試的兩位考官，你既然親自見了那幾名書生，又應下了要幫他們查明此事，為何到現在都沒有開口？你怕了？不敢為民請命了？”
許雯雯張了張剛想說話，康熙便突然接過了話茬，語氣也變得生硬起來。
“既然這舞弊案是大事，太子你又知道這麼多，為何不來告訴朕？”
胤礽連忙將自己的視線從許雯雯身上收回，垂眸回起了康熙的話，“回皇阿瑪的話，兒臣也是今日才知道此事，又偶然得知四弟竟然應下了那些書生要還他們一個公道，怕四弟不懂這其中複雜之處莽撞行事之下反惹了大禍……”
“老四也是今日才回京，”康熙打斷了胤礽的話，“他能惹下什麼禍事？有朕在，他能惹什麼禍事？”
“皇阿瑪，兒臣……”
“保成，”康熙麵色沉沉，“你告訴朕，你為什麼要派人盯著老四？”
“兒臣沒有……”
“你沒有派人盯著他為什麼會知道他回京了，還對那幾個舞弊案的書生許下了承諾？”
許雯雯聽到這裡實在是忍不住開口說話了，“我沒有承諾……”
康熙迅速回頭看了一眼許雯雯，許雯雯立刻抿緊了嘴唇，沉默了一兩秒後試探著開口，“那，兒臣，先退下？”
“舞弊案是什麼情況？”
“其實兒臣也不太清楚，”許雯雯訕笑了一下，“兒臣當時坐馬車上聽到有人在外麵吵嚷，喊什麼‘老薑全無辣氣，小李大有甜頭’，還有打鬨的聲音，掀開馬車簾一看發現有衙役在打人，所以就讓蘇培盛過去叫停……”
許雯雯很是詳細地講了一下不久前發生的事情，講完之後甚至還很貼心的講了自己在馬車上對胤祥說的話，“兒臣並不知道這是真是假，隻是覺得這兩句俗語朗朗上口，估計會在民間流傳開來。不管這件事是真的假的，這件事肯定都會流傳下去。所以不管是真是假，兒臣以為都要弄清一個真相。”
“那你為何一直都沒有提？”
許雯雯有些委屈地低下了頭，“這件事是大事，一時半會兒肯定不能結束的，兒臣若是先提了這事，皇阿瑪一定會派人去徹查此事，兒臣就沒有時間和皇阿瑪說彆的話了。”
康熙心中動容，嘴上卻忍不住調侃，“怎麼，除了你雕刻的這龍，你還給朕準備了彆的？”
“兒臣回來的時候不是順路去黃土高原那邊瞧了瞧嘛，”許雯雯抬頭看向康熙，“也沒什麼大事，就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就算說出來也不會影響什麼，就隻是兒臣單純想跟皇阿瑪多說一會兒話……太子殿下說得對，舞弊案還是很重要的，兒臣剛剛回京，對如今京城的局勢也不甚了解，若是皇阿瑪想要查處這件事便交給太子殿下吧。”
“對了，”許雯雯說完後，扭頭看向胤礽，“十三弟早早先過去了，你這次查案的時候就先帶著十三弟。雖然十三弟他性子比較倔，不過好在不認死理，要跟他好好講道理，他會聽的。”
“皇阿瑪，”許雯雯從座位上起身離開，“那兒臣先行告退了。”
“好，你先去換身衣服，”康熙仿佛跟沒聽到許雯雯說什麼似的，“一會兒換完就回來，朕讓禦膳房做的蘇州菜應該已經好了。”
“皇阿瑪……”
“朕許久未見你，也想多同你說說話。”
康熙說這話的時候一直看著許雯雯，當他看到因為自己這句話，原本垂頭喪氣十分沮喪的許雯雯臉上的表情立刻歡喜起來的樣子，臉上也忍不住露出了一個笑容，聲音也笑意道：“快去吧。”
“嗯！”
許雯雯用力點頭，等她轉身離開之後，康熙麵上的笑容便慢慢消失了。他緩緩低下頭，看著跪在地上的胤礽，薄唇微啟：“你的身量和朕相仿，想必能穿上朕做的新衣了。”
胤礽心中立刻慌亂，直接將頭磕在了地上，“兒臣不敢。”
“不敢？為何不敢？不過是一件新衣而已，朕掏不起這個錢了嗎？”
“皇阿瑪為自己做的新衣，兒臣怎敢染指？”
“不敢？”康熙嗤笑一聲，目光在桌上搜尋，隨後落到被他剛剛放在一旁的“龍”木雕上麵，康熙伸手，握住木雕，心中的怒氣一點點被平息了下來，不過說話的語氣依舊很衝，“不敢染指朕的新衣，便敢派人一直盯著老四，是嗎？是誰給你的膽子，誰給你的權力？嗯？”
“你聽到老四叫你什麼了嗎？他叫你太子殿下！你怎麼就能這麼冷心呢！啊？”
胤礽緩緩閉上了眼睛，腦門貼著冰冷的地板，“兒臣知錯。”
“知錯？你錯哪了？”
錯哪了？錯在他沒想到四弟竟然還真的對皇阿瑪你很是孝順，竟然想和你多說說話這個可笑的理由沒有先說舞弊案的事情……
“兒臣知錯。”
胤礽再次重複，他似乎隻會說這句話了，後來不管康熙再說了什麼，他也隻說了這句話。他看康熙手裡一直捏著那個木頭，以為自己肯定會被這木頭砸上一下，可一直到康熙氣急敗壞讓他滾出乾清宮，那木頭依然被康熙緊緊捏在手裡。
走到門口的時候，胤礽側了側身子，瞥見康熙將摸了摸那根長條木頭，而後將他十分珍惜地收起來放在了一邊。
胤礽知道，那是四弟送給皇阿瑪的禮。很醜，完全沒有任何價值。
可皇阿瑪很喜歡。
聽說上次那個更醜的木頭，被他一直放在床頭。
真可笑，價值連城的瓷器都被他隨意扔在地上，一點也不覺得心疼。可那醜陋無比被扔在地上也不會壞的木頭，卻被他十分珍惜地收藏起來。
夜明珠再美，又有什麼用呢？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