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敗寇(1 / 2)

趙時煦昏迷了兩天才悠悠轉醒, 可把單於高興壞了, 說他當真是有神明庇佑, 躲過了一劫。隻是, 日後的身體怕是會落下病根,不過好好調理也是能調理回來的。

趙時煦聽著單於劈裡啪啦的一陣述說,麵上一點表情都沒有,直到全淼端著藥進來,他的眼珠才動了一下, 張開嘴,沙啞的喚了他一聲,“三水~”

全淼一聽趙時煦沙啞的嗓子, 心裡頭揪了一把,忙端著藥碗三兩步走過來,“小王爺, 屬下在。”

趙時煦瞧著他, 略笑了笑,“瘦了。”

全淼鼻子一酸,心裡可勁兒的難受,抿著唇憋出一句,“小王爺, 您嚇死我了。”

趙時煦淡淡的, 好似並沒有覺得自己從鬼門關走了一趟回來,隻是覺的自己身上的重量輕了許多,肚子也扁了下去, 但他卻沒有問孩子的怎麼樣了,隻道:“父王如何了?南境現在是什麼情況?”

全淼剛要開口,卻被單於打斷:“先喝藥。”

全淼點著頭,把藥端過去喂他。

趙時煦瞧著那黑乎乎的藥,倒是非常配合的喝了下去,待喝完後便盯著全淼,等著答案。

全淼避開他的眼神,垂著腦袋半晌不知如何開口。

趙時煦瞧著,心裡竟出奇的平靜,好像一個局外人等著人跟他說故事的結局一樣。

“王府現下都是大靖的人,咱們的府兵全被換了。”全淼輕聲的開口,生怕聲音大了會驚著趙時煦一般,“王爺...王爺性命無虞,城中百姓也毫發無傷,隻是...隻是趙王府兵權沒了,並且大靖已經派大軍入駐南境,日後,這就是大靖的地方了。”

趙時煦聽著,一時間不知該做出個什麼反應才是。

全淼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忙道:“小王爺,屬下抱過小主子了,他又康健又可愛,跟您長的可像了。”

趙時煦木楞的看了他一眼,好似現在才反應過來自己生了個孩子似的,隻是,他卻一直沒有提孩子,隻道:“楚輕呢?”

全淼見轉移注意力失敗,抿了下唇,“在書房和一些大將議事,他們要從南境出兵梁國。”

趙時煦揪著床單的手一緊,一直淡淡的臉色終於有了變化,“原來他是這麼打算的。”

全淼一頭霧水。

趙時煦自言自語的道:“他帶領百萬大軍攻打南境,幾乎讓京都成了一個空巢,給梁國留下一個可乘之機;但其實這個可乘之機隻是個假象,他早知道他會拿下南境,再以南境為根據地,囊括南境五十萬大軍,便可以從南境出兵梁國,而我,又幫了他。”

全淼看著趙時煦,這會兒有些明白了。

因為楚輕攻打南境,京都便是個空巢,所以他認定梁國會偷襲京都,趁此入駐大靖,派人與梁國聯絡,甚至將趙臻也派了過去,隻為讓梁國早日出兵京都。

這一切的部署在邏輯上都是通的,然而他卻低估了楚輕的腦子,楚輕應該是早就料到自己會這麼做,等梁國真的出兵京都時,他從南境殺過去,當真是給了人一個合理的措手不及。

趙時煦發現,他能鬥得過蕭阮,鬥得過宣家,卻唯獨在楚輕麵前一次次的失利,仿佛他能想到的,楚輕都能早他一步想到。

全淼也有些反應過來了,反正總結一下就是,楚輕利用了小王爺,而且這利用還是小王爺自己上趕著去的,從小王爺最初從京都回來,在城門遇上魏國攻打南境那次開始,這利用就沒有停過。

“小王爺...”全淼心疼的喚了他一聲。

趙時煦沒有說話,隻是忽然搖著頭露出一個苦笑,“他是我的劫數嗎?”

全淼沉默著。

趙時煦也顧不得其他,隻想起了什麼一般,撐著身子坐起來問道:“臻兄可有傳消息回來?”

趙臻從離開到現在不過才三日的時間,以南境到梁國的距離,坐火車倒是能趕上一個來回,但快馬加鞭的話,估計他這會兒還沒有到梁國。

但趙時煦總覺的他去了很久,這才恍惚過來,這三日他仿佛是過了一個世紀之久。

“小王爺,您好好養身子吧,咱們已經是...”全淼想說黔驢技窮,但看著趙時煦蒼白的臉色卻始終沒把這詞兒說出來,隻垂下了頭。

趙時煦看著全淼,還沒有說什麼,便聽外頭傳來腳步聲,心口頓時一緊。

“叩見皇上。”外頭的侍衛跪了一地。

全淼從床畔站起來,轉身剛好看到楚輕走進來,未有行禮,隻攔在趙時煦麵前不讓楚輕看他。

楚輕的視線卻直接越過了他,還不等他發號施令,便有人上前將他和單於都‘請’了出去。

“你做什麼,放開我!”全淼嚷嚷著,但人已經極快的被拉出去了。

楚輕臉色紅潤,衣著無異的走過來坐在床畔看著趙時煦,嘴角輕輕勾起一個弧度,待他的神色如同往常一般,“時煦...孩子被乳母抱去喂奶了,待會兒便抱過來給你瞧。”

“你居然沒死。”趙時煦看著他,冷冷的開口,仿佛一瞬之間,他便從骨子裡冷漠了起來。

楚輕看著他,抬手撫了下自己受傷的左胸,“你的箭...並不深,隻是皮肉傷。”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趙時煦聲音淡淡的。

“你很恨我?”

趙時煦表情依然平靜,“勝者為王敗者為寇,這個道理我還是明白的。如今南境皆在皇上手中,趙王府上下的性命也都在皇上手中,如何處置都看您的心情。”

楚輕盯著他,忽然傾著身子想要抱抱他,卻被趙時煦冰涼的眼神斥退,半晌才道:“你為何總是覺得朕會把南境逼入死地?”

趙時煦不言。

楚輕坐在他的床畔,想要握他的手,但知道他不肯,便伸出一根手指輕輕的觸到他的手背上,低聲道:“我說過,我隻要皇權,並不會傷南境一分一毫,即便我曾經的確是想將趙王府上下全部斬草除根,但因為你,我不會。”

趙時煦輕輕的彆過眼,眼眶控製不住的有些發紅。

楚輕仍舊自顧自的道:“時煦,我是個冷血怪物,是因為遇到了你才有了一些溫度。”

趙時煦對他的話不甚感冒,隻帶著些諷刺道:“所以你利用我替你清理了不少障礙。”

楚輕頓了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對不起。”

趙時煦未有多言。

楚輕看著他,將懷裡那顆紅豆拿出來放到他掌心上,未有抬眸,隻看著他的掌心道:“時煦,我愛皇權,因為我是楚輕;我也愛你,因為你是趙時煦。”

趙時煦聽著他的聲音,一直未有說話。

楚輕像哄他似的,聲音一直十分溫柔,“等天下安定,你想要的我一定給你。”

“我父王呢?”

“你放心,我不會要他性命,隻是你暫時不能見他。”

趙時煦冷冷的揚了下嘴角,閉上了眼睛。

此時,乳母剛好抱了孩子過來,楚輕趕緊起身接過,命乳母下去後便把孩子抱給他看,“你瞧他,長的多像你我。”

趙時煦瞥了眼繈褓中小小的嬰兒,有些不敢相信他是從自己身體裡出來的。現在回憶起那種感覺他都覺的不真實,一開始連他自己都以為要一屍兩命了,隻知道楚輕闖了進來抱著他,他便覺身體裡好像有一股什麼力量推動著他,否則,他當時根本沒有力氣生孩子,隻是那時候他的意識已經很模糊了,孩子到底是怎麼順利生出來的,他依然有些木然。

“這孩子是早產,比尋常嬰兒瘦弱些,得好好養,將來也能成大器。”楚輕說著,孩子卻在對上他的雙眸時,嘴巴一癟,一下就大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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