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臻紅在這話說完之後, 空氣瞬間陷入了一片極其詭異的沉寂。
這下,髭切也終於收起了玩笑的心思。
他是喜歡看熱鬨沒錯,但若是看著看著就把熱鬨惹到自己身上來, 可就有些得不償失了。
坐在髭切身側的膝丸見自家兄長終於安靜了下來,心裡也鬆了一口氣。
他試著想象了一下兄長拿著限製級的書本對著審神者一字一句的念出那些曖昧文字的畫麵, 一張俊臉莫名其妙的就紅了起來。
“臉紅丸, 審神者一看就是在開玩笑,所以你胡亂瞎想的臉紅一點也不可愛哦。”髭切對著膝丸輕輕笑著, 他的嗓音是一種如春風般緩緩吹拂的溫柔,然而這聲音落到膝丸的耳朵裡,莫名就讓他有些發悚。
該說不愧是兄弟嗎, 白切黑的哥哥切一下就猜到了弟弟丸突然臉紅的根源。
髭切這話既是對膝丸說的,也算是變相的回應了付臻紅的話,他把那直接定義成了開玩笑,想著能就此揭過自然是最好的。
付臻紅輕飄飄的看了髭切一眼, 倒是沒有再說什麼。
鶴丸國永將身體傾斜到付臻紅這邊, “我是很樂意把書裡的內容念給你聽的哦, 如果審神者你真的好奇的話。”
他的聲音並不算太聲,但這恰當好處的音調
卻足夠在場的所有刀劍付喪神們聽到。
笑麵青江輕輕“咦”了一聲, 看向鶴丸國永的眼神裡透著幾分意味不明。
次郎太刀喝了一口氣, 整個上半身歪倒在大哥太郎太刀的肩膀上,紅著一張被酒染紅的臉蛋,半醉顏酡的說道:“大哥, 要不我們也試著爭取一下?”
太郎太刀聞言,神情頓時有些尷尬,他默默的抬眸看了一眼坐在最前方主位上的付臻紅,在付臻紅要看過來的時候, 又默默的垂下了眼簾。
博多藤四郎瞪了鶴丸國永一眼,看著鶴丸國永一副笑眯眯的模樣,沒忍住吐槽了一句:“不要臉!”
鶴丸國永樂了:“我向審神者念個限製級的書就是不要臉了,那你家一期哥和審神者床單都滾了那豈不是更不要臉?”
一期一振猛地咳嗽了幾下,耳根有些紅。
“你你你……”博多藤四郎指著鶴丸國永你了個半天,也沒有說出個恰當的反駁來。
鶴丸國永本身就愛搞事、熱衷於驚嚇,性格裡更是帶著一絲小孩子的調皮心性。但他又是極其聰明的,十分懂得把握一個度,然後樂此不疲的總是踩著那個點反複的橫跳。
這一段時間,鶴丸國永在本丸內的驚嚇是變少了,但是說話卻越發的具有“藝術”了,時不時的會冒出一句讓人不知道該怎麼吐槽的內涵語句。
像審神者和一期一振發生了親密關係這樣的事,雖然在本丸裡已經不是秘密,但這種事情刀劍們心知肚明就好,也隻有鶴丸國永,才會這麼不按常理的直接當著眾人的麵說出來。
燭台切光忠抿了抿唇,飛快夾了一塊雞肉迅速放到了鶴丸國永的盤子裡:“鶴丸,快吃飯。”
簡而言之,就是話太多了,需要堵住嘴。
“主公今晚是要留在本丸嗎?”壓切長穀部眼睛亮亮的,有些激動的問道。顯然,與其他刀劍付喪神們把注意放在念書這事上不同,壓切長穀部的關注點更多的是在付臻紅方才說的“今晚”這兩個字上。
這些天審神者雖然每一頓都在本丸用餐,但是晚上的時候卻沒有在本丸內休息。今日審神者若是決定留在本丸,作為一把合格的刀劍,他一定會讓主公在本丸內度過一個安穩美好的夜晚。
壓切長穀部欣喜的情緒全反應在了臉上,一些刀劍付喪神們見狀,多少就覺得有些莫名的不舒服。
審神者今晚會留下來嗎?
這些刀劍付喪神們把目光全部都放在了付臻紅的臉上,心裡感覺到了一絲隱約的緊張。
付臻紅將這些付喪神的表情變化不動聲色的看在眼裡,思忖了片刻後,才回道:“嗯。”
壓切長穀部一聽,眼裡迸發出的光亮更甚。
博多藤四郎撇了撇嘴,故意提醒道:“今日的近侍是一期哥。”
一直不太多話的藥研藤四郎也點了點頭,難得附和了博多藤四郎一句:“今日確實是一期哥作為審神者的近侍。”
“嘛,近侍這種事情又不是不能變通。”鶴丸國永不甚在意的擺手。
壓切長穀部認真的點了點頭:“一切都應該以主公的喜好為重。”
一期一振的眉頭頓時擰了起來,這一貫溫和有禮的藍發青年正準備說些什麼,三日月宗近就把問題拋給了付臻紅。
“那麼,審神者是怎麼看的呢?”
付臻紅似笑非笑道:“我覺得三日月你就挺不錯。”
三日月宗近聞言,先是愣了一下,隨後便從容的笑了起來:“哈哈哈,我這樣的老爺爺當近侍的話定然是比不上年輕人那麼細心。”
付臻紅挑了挑眉,對此不置可否。
“近侍的事,飯後再說。”付臻紅最終一句話結束了這場話題。
壓切長穀部做的這一桌子的中國菜,確實是下了很大一番功夫。味道雖然算不上是百分之百的絕對正宗,不過如果讓付臻紅打分的話,九分是完全夠了。
用完晚餐之後。
出乎所有刀劍付喪神們預料的,付臻紅點名了從始至終就未曾發表過一言的太郎太刀。
突然就變成近侍的大太刀顯然還沒有反應過來,他有些愣愣的眨了眨漂亮的金色眼眸,配合著那張看起來禁欲冷峻的容顏,頗有幾分冰雪初融的感覺。
鶴丸國永頗為意外的“咦”了一下。
博多藤四郎則是重重的冷哼了一聲,而原本的近侍一期一振,則在付臻紅話落之後微微垂下了眼眸,藏匿住了眸色裡所有的情緒。
壓切長穀部眼裡的光也瞬間暗淡了下來,不過很快,這把絕對主廚的付喪神就調整好了情緒,活力滿滿的振作起來。
至於其他的刀劍付喪神們,在心裡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卻又感覺到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悵然感,像是失落,又隱隱包含著其他更複雜的情緒。
似乎自從付臻紅指名了小狐丸作為近侍、最後卻在起居室裡與替代了小狐丸的一期一振發生了親密的身體糾.纏之後,這座本丸內的刀劍付喪神們就下意識默認了在付臻紅這個新任審神者的眼裡,近侍就意味著當晚要去起居室實行寢當番。
付臻紅有些好笑的看著這些刀劍付喪神們細微的表情變化,他沒有對此做出任何的解釋,畢竟這本就是他刻意為之下的結果。
任由這些刀劍付喪神們去猜測糾結,不是挺有意思的嗎?
付臻紅惡趣味的想著,起身離開了合室。
本丸的夜晚與現世的橫濱相比,要幽靜得太多,這裡沒有車水馬龍的喧囂,更沒有璀璨絢爛的霓虹。
環境得到完美改善的本丸,擺脫了破敗與蕭條之後,如同一座風景怡然的世外桃源。
付臻紅坐在庭院的主門廊之下,享受著夜晚細碎的微風。院內緩緩流動的池水在燈光與月色的交融之下泛出了波光瀲灩的漣漪,青蔥綠意的竹筒裡隨著水流的循環而傾斜著,發出了嘀嗒嘀嗒的清脆聲響。
這是付臻紅第一次如此細致的看著本丸庭院內的夜景,在池水的旁邊,是青蔥的草地和繁茂的海棠樹,紅色的海棠花瓣在晚風的吹拂之下,時不時的掉落一些進池水裡。
付臻紅抬起眼眸,盯著這些紅豔嬌嫩的海棠花看了很久。已經有些年歲了吧,他曾坐在一棵高大的海棠樹上,看過另一片山水桃源的風景。
一些畫麵浮現進付臻紅的腦海裡,他點燃了讓壓切長穀部準備的長杆煙鬥,靜靜的吸了起來。
聽到逐漸靠近的腳步聲時,付臻紅並沒有在意,他依舊看著庭院,緩緩吸著煙草。
三日月宗近在距離付臻紅左側兩米左右的位置停了下來,從他這個角度,能清晰的看到審神者那毫無瑕疵的側臉輪廓。
銀白色的月光與門廊上方的暖紅色燈光交織在了一起,漫灑到了這個黑發男人的身上。
他的拇指與中指夾著由上等的紫竹木製成的細長煙杆,白皙漂亮的食指伸長著輕輕拖著杆身。
薄薄的白色煙霧從最前端的圓孔鬥上緩緩地飄散出來,在空氣的流動下跟隨著微風縈繞出了淡淡的朦朧霧圈。
他似乎正在想著事情,又似乎隻是單純的看著風景,在光影的折射裡,那如墨一般漆黑的眼眸裡映著滿園的海棠。
他眼睛下方的淚痣,是一如既往的透著一種妖冶的嫵媚與風情,然而他的表情卻是極其淡漠的,甚至隱約帶上了幾分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冰冷與疏離。
三日月宗近從來沒有看透過這個男人。
無論是作為審神者,還是一個普通人,他無疑是傲慢獨斷的。
但當你以為這個男人風流的喜歡著情與欲的身體交.纏時,下一秒他卻可以冷漠的置身事外般…平靜的推開任何一個因他而陷入渴念與糾結中的人。
然而,當你以為自己不曾進入這個男人眼底的時候,他卻又突然對你展開歡顏,用那幾乎沒有人能抵抗的昳麗容顏和捉摸不透的曖昧言語,去慢慢挑出你內心深處那或許自己都不曾發現的隱秘悸動。
三日月宗近不禁想起了那晚在溫泉池水裡那蜻蜓點水般的吻。
那一瞬間柔軟溫熱的觸感即便是轉瞬即逝,卻根本讓他無法做到徹底的忽視。在那天晚上之後,他刻意的不去回憶,然而有些事情你越是想要擯棄遺忘,就越是容易浮現在心底。
川上富江……
三日月宗近在心裡輕輕念出了這個名字。
他們現在這位審神者,還真是一個危險的存在啊……
在付臻紅快要將煙草吸完的時候,三日月宗近收斂住所有情緒,抬起腳慢慢走到了付臻紅的身邊。他將托盤裡的被精心洗過的草莓端出來輕輕放到了付臻紅觸手可摸的位置。
付臻紅放下長杆煙鬥,淡淡的看了一眼盤子裡的個大飽滿的草莓。
草莓被洗得很乾淨,連上麵的葉子也被細心的摘除了,看起來十分的水潤可口。
“長穀部弄的?”
三日月宗近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饒有興趣的反問了一句:“也什麼審神者會認為是長穀部準備的呢?”
付臻紅抬了抬眼皮:“難道不是他嗎?”
“是他,但不隻有他,山姥切也幫著洗了,”說到這,三日月宗近微微頓了一下,才又接著說道:“草莓也是山姥切從田地裡摘的。”
付臻紅想到了那披著被單的金發青年,會為他摘草莓,或許對自己給了他那一套修行裝備所表達的感謝吧。
三日月宗近觀察著付臻紅的臉色,試探性的開口道:“審神者將修行裝備給起山姥切,是因為有些喜歡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