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仇嗎?
汐姮怔了一下,呆呆地望著衛折玉。
仔細一瞧,才發現衛折玉身上是有血的。
顯然,他前不久剛與誰交過手,但看這些傷,並不像謝涔之的手筆。
就算是與彆人交手,那也不該如此順利。如今的藏雲宗有謝涔之的神力加持,沒有與之抗衡的實力,根本闖不進來才對。
汐姮又湊上前去,仔細去嗅衛折玉身上的血。
被水泡了一下,味道衝淡許多,但還是有所殘留。她東聞聞,西嗅嗅,一顆毛茸茸的大腦袋拱來拱去,少年忽然挑了一下眉梢,抬手用力揉了揉這顆傻龍的頭。
“這可不是我的血。”
衛折玉嘴角露出一絲陰沉又譏諷笑來,抓著龍須的手微微用力,湊到她耳邊去,“他們竟敢這麼欺負你,我就去把他們……全都殺了。”
他湊得好近,說起“殺”這個字眼,眼睛裡帶著明顯的狠意。
汐姮想,他說的應該是不周山的那些人。
那些陷害她,想殺赤言的,逼她至此的人。
汐姮沒有說話,若是從前的她,也許會覺得衛折玉的做法極端,但如今……她發現修為再強大,也總有力不從心之事,總有那麼多的遺憾。失去了太多之後,她如今隻覺得,她在乎的人都好好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譬如衛折玉,才是最重要的。
汐姮微微低頭,又在衛折玉身上確認了一下,才稍稍安心。她想問謝涔之為什麼沒有阻止,衛折玉好像看出她的想法,涼涼笑道:“他把血喂給你,導致自身修為大減,自身難保,我蟄伏多日,終於等到這反擊的時機,這一次,我一次不會放過他。”
他說著,忽然垂眼看著她,認真道:“姮姮,相信我,我可以保護你。”
“誰也奪不走你。”
汐姮忍不住笑了。
好。
她在心裡回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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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漸落,黑雲蔽月,四下黯淡無光。
寂靜的峽穀,隻餘水流聲和樹葉沙沙聲,連一絲活人的氣息都沒有。
深夜,不疾不緩的腳步聲緩緩響起。
有人從黑暗中緩緩走了出來,停在了湖邊,來人隱約身形挺拔修長,氣質卓然,麵容隱在一片黑暗中,看不清晰,唯獨清風拂過之時,掠起的衣袖灑落的淡淡冷香,透露出此人身份。
他站在湖邊,幽深的目光穿透黑暗,落在湖底蜿蜒的龍影之上。
“阿姮。”
他抬手一揮,結界消失。
湖底的龍原本一動不動,在這一刹那,突然從湖底衝了出來,帶起一片巨大的水花,直襲男人麵門而去,然而還未完全飛起來,又重重地砸落在水底。
她這一飛不成,好像突然有了脾氣,巨大的龍尾重重地拍了拍水麵,像是控訴他對她做的事。
男人垂眼,輕笑一聲。
“何必急這一時。”他朝她輕喚:“過來。”
……
對方不動。
他也不惱,隻抬手劃出一道風刃,割開了掌心,血沿著指尖一滴滴砸入湖裡,形成無數蜿蜒的血線,朝汐姮彙聚而去。
又是血。
汐姮這段時間喝他的血喝得想吐。
也不知道這人到底怎麼回事,能會有這麼多的血給她,既然親自把她坑害成這幅樣子,又何必假惺惺地舍命救她?
儘管不情不願,汐姮還是眼睜睜看著那些血線湧入她的體內,隨著血的侵入,她感覺體內混亂的濁氣又被驅散了些許。
“現在隨我運功。”
他說著,想起什麼,略微頓了頓,又加了一句:“想早點離開這裡,就乖乖聽話。”
行。
汐姮分得清局勢,閉上眼運轉體內的真元,一邊運功一邊不無冷酷地想:既然你給我機會殺你,那我還客氣什麼?
與此同時,衛折玉剛剛潛入藏雲宗後山的秘境。
他沿著山路慢悠悠地走,如過無人之境,路上遇見幾個守衛的弟子,對方尚未來得及叫喊出聲,便齊齊昏了過去。
“嘖。”
衛折玉不屑地皺眉。
還以為謝涔之成神了之後,這自詡正道之首的藏雲宗能有幾分長進,看來還是他高估了他們,雞犬還是雞犬,縱一人得道也仍升不了天。
從前他憎惡這裡的每一個人,連帶著這些弟子,隻要跟藏雲宗沾上關係的,都是他衛折玉的死敵。
如今心態倒是變了點。
不是那麼想殺人了。
區區一個藏雲宗,已經不值得他為之咬牙切齒痛徹心扉了,不是仇恨消淡,也不是釋懷原諒,隻是當他因一人而重獲新生,跨越了數個大境界之後,早已懶得回頭去看那些螻蟻。
螻蟻之命,連踩死都嫌麻煩。衛折玉懶洋洋抬了抬食指,那幾個弟子便被攝魂之術吸走了三魄,形如癡兒般杵在了那裡。
衛折玉慢悠悠從他們身邊走過,抬腳走入濃霧,憑著記憶,來到熟悉的秘境門口。
這是整個藏雲宗最隱蔽的地方,他曾和汐姮闖進去過一次,隻是那時汐姮還隻是凡人,性命垂危,而他坐著輪椅行動不便,帶著她一路橫衝直撞,無暇去留意更多的蹊蹺之處。
如今故地重遊,他早已今非昔比。
能感覺到空氣中流動的極細的遊絲,衛折玉雙目微闔,抬手,憑空抓住一絲遊走的靈氣。
天道最核心之處,果然就在這附近。
昔日上古無渠劍被封印在此處,並非沒有緣由。
抬眼的瞬間,瞳仁深處湧動著淡淡金光,衛折玉警惕地環顧四周,握緊手中的劍,循著黑暗的長廊往裡走。
這一次他能傾聽靈氣流動的方向,直奔靈氣來源的方向。
隻是單單循著氣息,也並不是太順利,這下方地道一層又一層,足足延伸至地底數千丈,盤根錯節,極為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