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玉搬過來軍營後,宋沐倒是時常過來找她。
宋沐是跟她最早的謀士,又是宋氏族人,精於內政,衡玉有很多事情都由他經手,情報組織的建立以及培養孤兒的事情都是交給他負責,就連正在籌建的演武場也是由他負責。
宋沐這一次過來就是和她彙報這些事情的進度。
他微笑著站在衡玉身後,聽她這一番話,看她這一番手段下去,士兵們全都心悅誠服。
士兵全無後顧之憂,往後必是死戰之師。而這一驍勇善戰的軍隊,效忠的人是他的主公。
他的主公,已經越發有帝王氣象了。
宋沐微微抬起頭來,想起昨晚夜觀星象,紫微星宿越發黯淡。
時機也將要成熟了。
*
並州徹底上下歸心後,衡玉的及笄禮也到了。
她的及笄禮辦得極為高調,就連遠在洛陽的一些沒有交情的世家也送來禮物。
笄禮之上,宋翊為衡玉取字明初。
——昭昭我心,不改初衷。
宋翊為她取的字裡,包含著他對她最大的期望與祝福。
正值亂世,他見過太多動搖初心麵目全非的人了。明禮知進退,不移改初衷,也變得難得起來。
“明初,多謝父親賜字。”衡玉一斂衣袖,行了大禮。
笄禮已過,並州也在順風順水發展著,士兵操練的事有宋翊負責,內政則有宋沐在,衡玉與兩人溝通過後,化名宋寧,扮成男子,一人一騎離開了並州,南下往洛陽去了。
在洛陽隱姓埋名呆了半年,布局完成後,她先是回了一趟並州,呆了半年就又南下去了益州。
原本衡玉在益州呆了一年後,還打算前往荊州一趟,但宋沐命人快馬加鞭送來的消息讓衡玉立馬打消了這個念頭,連夜快馬趕回了並州。
*
興平十年。
五月,揚州大旱。
六月,蝗蟲過境,寸草不生。
自興平八年到興平十年,揚州已經連續大旱三年。連年歉收,賦稅繁重,今年又有蝗災,更是雪上加霜。昔日富庶如揚州地帶,亦有易子相食的人間慘劇……
衡玉放下手裡的信報,臉色沉了下來。她將手裡的信報遞給宋沐,自己抿著唇坐在那裡,不發一言。
片刻,衡玉才輕聲問道:“洛陽那邊傳來消息了嗎?”
宋沐恭敬回道:“今早剛剛得到的消息,那位纏綿病榻數十日,前幾日還昏迷了過去。如今已經藥石無治。”
衡玉眼裡劃過一道厲芒,“就怕藥石無治的情況下那位還要來一場最後的瘋狂。”
就如同前世法國路易十五世那句非常著名的話——我死之後,哪管它洪水滔天。
“罷了,吩咐下去,讓他們繼續探查,每日都要飛鴿傳書將情報送回並州。”衡玉吩咐了一句。
“還有,如果宦官要下手殘害大儒官吏,我們那邊的人能救就救,但一定要在保證自己安危的前提下行動。”
轉移了一會兒話題,衡玉的心情也平複了些許。她靜默立於原地,宋沐也不發一言站在她身邊等著她的吩咐。
在腦海裡不斷回憶有關防治蝗災的一些條例,搜刮出幾條後,衡玉轉過身來,直接提筆將這幾條計策都寫在紙上,隨後遞給宋沐,“這是有關治蝗災的一些條款,你馬上派人送去揚州。”
並州沒有發生過蝗災,衡玉卻能給出防治蝗災的條款。宋沐不是不驚疑,但這些年過去,他早已信服衡玉的能力。
“還有,將能調度的部分餘糧,以商人的名義捐給揚州吧。能緩口氣,就多緩口氣吧,隻要等到……等到……”
她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消散於這沉悶的夏風中。
六月底,蝗蟲可以吃的流言在災民身邊不斷流傳。早已饑餓不堪的人麵對這最後一根稻草,全都死死抓住。
鋪天蓋地的蝗蟲最後成為了災民的口糧。益州、洛陽等地,幾位大商賈捐贈了一批糧食,為江南百姓稍微緩了口氣。但是死亡的利刃仍然懸在他們頭頂之上。
隻要旱情一日不解除,糧價就一日不會降。
衡玉盯著信報上那高昂的糧價,回身問宋沐道:“派遣出海的船隻回來了嗎?”
“昨日已經回到了東萊,明日便能入並州。”
她如今隻希望外出的船隊能夠根據她畫出的圖案找到土豆和玉米。
“待他們回到後,便讓他們過來見我。”
*
興平十年七月初,國喪的鐘聲在深夜裡敲響,整個洛陽城都為之一震。
“陛下,去世了……”暗夜裡,有人久久不眠。
“太子年未滿六歲,主少國疑,今朝還有如諸葛太後一般的人物力挽狂瀾否?”
益州、荊州等地,有人夜觀星象,看到紫微星宿逐漸暗滅。
“紫微星滅,新的紫微星為何還不重新升起?”
夜幕中,有人如此疑惑道。
隨後眼神一凝。
隻見黑夜中有一道明亮刺破黑夜的星宿緩緩撥雲見日。
“帝王氣象已成,這個地方是——並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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