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平十年七月中旬,先帝膝下唯一的子嗣、年僅六歲的嫡子魏季平繼位為帝,其生母葉皇後晉為太後,原仲太後晉為太皇太後。
幼帝年幼,葉太後、仲太皇太後以及她們身後的葉家、仲家都希望效仿當年的諸葛太後,兩大外戚之家開始明爭暗鬥,爭奪家族未來幾十年氣運。
先皇剛入皇陵,太尉仲穎之妹仲太皇太後突然暴斃宮中。
太醫院前去診斷,得出結論是患有心疾,近日操勞外加悲戚過度以至於心疾爆發。
太尉很清楚自己妹妹的身體,懷疑這是葉家聯手宦官打壓仲家。
當年仲家依靠仲太皇太後起家,如今太皇太後暴斃,葉家下一個要針對的,就是位列三公的他了吧。
他位列三公,任的是掌管軍事的太尉,但他手上並沒有直屬的軍隊。
葉家則不然。
葉家乃普通農戶出身,皆因先皇寵信葉氏,而葉氏之父葉信在軍事方麵也頗有才能,屢得提拔,如今已經位列大將軍,掌洛陽禁軍。
仲穎惶然,深怕葉信對他出手,當晚就召集名下謀臣共同商討對策。
商量許久不得對策,最後,仲穎同族旁係侄子仲玉提議仲穎召外官進京節製大將軍之勢。
此言一出,立馬被人否決。仲穎最信任的謀士田雎道:“外官領兵入洛陽,洛陽局勢勢必會更亂。”
“諸位難道還有更好的計策?”仲玉此言一出,場麵再次冷下來。
即便是堅決反對仲玉這項計策的田雎也無言以對。
仲玉沉聲道:“外官入京,雖然會影響洛陽局勢,卻也可以節製大將軍之勢。太尉可以選擇交好的州牧,傳信讓他領兵入洛陽,待他入洛陽後太尉可與他聯手遏製葉家,並許下種種好處,以利動人。即使日後那位州牧成勢,又哪裡比得過眼下葉家之禍呢。”
相比起坐以待斃,仲玉的提議更合仲穎之意。
而且正如仲玉所言,即使那位州牧日後會威脅到他,禍患也在以後。但如今葉家的威脅可是直接懸在他的頭頂上。
“我與並州牧宋翊曾同朝為官,也一直通有書信保持聯係,兩人交情甚篤。季年你便為我擬寫一封書信傳召宋翊領軍隊入洛陽吧。”
“屬下領命。”仲玉低頭,拱手恭敬行了一禮,嘴角在無人看到之時緩緩勾起。
信鴿一路飛到州牧府中,專門負責喂養照看信鴿的人用特殊的手法解下信鴿腿上竹筒,派人送去給宋沐。
為避免信鴿中途被人殺掉,小小的竹筒另有乾坤,裝有一個特殊的自毀裝置,如果直接將竹筒打開,竹筒內部便會滲出一些水滴將特殊材質的便簽弄濕,毀掉便簽上的字跡。
宋沐用特殊手法拆掉機關,將竹筒裡的便簽取出,展開便簽,一眼掃完便簽上不多的話語。伸手往後一招,突然有人悄無聲息出現,半跪在地上。
“通知下去,按原計劃行事。”
跪著的黑衣人領命,一瞬間又消失無蹤了。
兩日後,宋翊收到了洛陽那邊仲穎派人快馬加鞭送過來的書信,書信最底下印著太尉的官印以及仲穎本人的私印。
宋翊摩挲著太尉印章,在他底下,衡玉、宋沐跪坐著。
“玉兒,對於仲太尉的提議你認為如何?”
“父親便應下吧。”衡玉回道。
宋沐接道:“若是將軍拒絕了太尉的邀請,太尉勢必會換一個人選合作。我等在並州遠離洛陽,若是讓其他州牧陳兵洛陽,並且謀圖‘奉天子以令天下’,那我們勢必會陷於被動。”
奉天子以令天下。
挾天子以令諸侯。
“奉”與“挾”之間,界限可一點都不分明。
果然,自古以來英雄所見略同,這些頂級的謀臣都可以看出這一點。衡玉如此想著。
宋翊沉吟半響,突然抬頭對衡玉笑道:“想來玉兒對這件事早有成算,不然以前也不會一直讓我維持與仲正衡的聯係。”
仲穎,字正衡。
衡玉輕輕勾起唇角,算是默認。
“這一次玉兒你代為父前去洛陽吧,為父就不去湊熱鬨了。”宋翊說著,頓了頓,他方才喟歎,“當年玉兒告訴為父願匡扶社稷,此言到如今可還當真?”
衡玉反問,“黃帝之後,堯舜禹何如?”
黃帝之後,堯舜禹這三位仁君如何呢?
堯禪位舜,舜禪位禹,若是以後幼帝禪位於有能之士,也是一番天下美談吧。
“堯舜禹後,天下大和。”
*
洛陽常駐守備軍有三萬,而衡玉此行洛陽,隻點兵一萬,但這一萬皆是並州軍中精銳,常勝之師。
宋沐留在了青城,沒有跟隨衡玉去洛陽。洛陽之行,他們早已做了種種安排,宋沐留在青城是為了更重要的事情。
比如,在天下範圍推廣紙張,修築館藏閣,還有以衡玉之名在天下範圍內推行畝產過千斤的土豆和玉米。
這時候,時機已到,就看誰的動作更快,更能把握住局勢了。
衡玉領著一萬並州軍一路疾行,待到兵臨洛陽時,葉家已經得到消息,葉大將軍親自過來城門。
衡玉還未接近洛陽時,仲穎已經得知宋翊派了他的女兒領兵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