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宋翊的做法仲穎有些不滿,雖然宋衡玉的才名他也有耳聞,但不過是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子罷了,於是在派遣人前來接應衡玉時,隻點了仲玉和他名下信重的謀臣田雎前來。
實際上一開始仲穎隻打算派仲玉前來,但田雎自請前來。
他並不同意仲穎邀請並州軍前來洛陽這一計策,但謀士隻能為主公出謀劃策,最後的抉擇如何還要看主公心意。如今主公已經將並州軍請來了,他要考慮的是怎麼不讓並州軍反客為主,在洛陽中一邊利用並州軍節製葉家,一邊又遏製並州軍的勢力。
不過當田雎看到葉大將軍得到消息居然親自前來時,臉色立刻就不好了。
他家大人擺架子端著身份不來,與他家大人身份地位相近的葉大將軍卻親自前來了,萬一宋衡玉心中對此不滿,可不利於往後啊。
“大將軍。”田雎、仲玉兩人紛紛行禮。
葉信如今五十出頭,身披堅執銳,卻是一身儒雅氣質。他對著兩人點頭道:“二位免禮。”
“我聽說仲大人寫信邀請宋州牧前來洛陽,怎麼今日仲大人沒有親自出來迎接?”
田雎臉色一下子有些難看起來,倒是仲玉不卑不亢拱手回道:“宋州牧與我家大人平輩相交,前來的是宋州牧之女,因此我家大人讓我等先行來迎接,大人已經在家中等候宋州牧之女。”
葉信隨手轉著拇指上戴著的扳指,聞言瞥了仲玉兩眼,“宋州牧之女,就是那位改良了煮鹽之法,在天下間推廣平價鹽的宋明初吧。”
仲玉道:“正是。”
“汝乃何人?”
“仲大人之侄仲玉仲季年。”
葉信上下打量他幾眼,忽而朗聲大笑,中氣十足,一點也不顯老邁,“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並州有宋明初,我洛陽也有季年你啊。”
仲玉一直微垂著頭,聞言臉色不變,淡淡回道:“大人過譽了。”
遠處突然有滾滾煙塵,像是有幾十匹駿馬一同疾馳於官道之上。
葉信將打量探究的目光從仲玉身上移開,往官道儘頭眺望。
仲玉也重新站直,與田雎一起打量著遠處,等著他們要等的人前來。
一匹純黑色,沒有半點雜色的駿馬率先出現在眾人麵前,騎在駿馬上的是一名身穿輕甲的少年將軍。馬匹由遠到近,三人也逐漸看清那位少年將軍的麵貌——
銀色輕甲極為合身,在明亮的陽光映襯下越發耀目,身後的黑色鬥篷隨著縱馬而輕輕揚起,帶著些風流肆意與少年意氣在。長發用玉冠束起,麵容俊秀不辨雄雌,眉眼輕揚就有無限風采。
在距離三人十步之遙的地方,少年將領將馬韁一拉,略一控馬便停了下來,跟隨在其身後的幾十位近衛也同時控馬,幾乎是同一時間停了下來。
最前頭的少年將軍自然是衡玉,她翻身下馬,身後的四十名近衛也一同下馬,動作整齊,可見軍容之肅。
百戰之師。
近距離感受著這些士兵的氣勢,葉信三人腦海裡都浮現出這個詞。
除此之外,田雎突然對於聯合並州軍挾製葉信的辦法增添了信心,葉信心中則是越發有危機感。
他心裡盤算著,禁軍人數雖多,他真正能夠調動的也不足一萬,而且洛陽的禁軍未嘗見血,哪裡能和鎮守邊境的並州軍一較高下。
如果宋明初當真要支持仲穎和葉家打擂台,他隻能學一學仲穎,去請其他的外援了。
比如涼州牧劉昭就一向與他交好,而且涼州民風剽悍,士兵戰力絕對不輸並州軍。
當然,現在還要先看宋衡玉對他的態度。就看她是打算支持仲家還是在他的態度下轉變成兩不相幫了。
葉信抬頭與衡玉對視,衡玉目光先是掃了一圈,最後才迎上他的目光,颯然一笑,抱拳對著葉信行了一禮,“若是明初所料不錯,在洛陽之中能有這般氣度的人,也唯有葉信葉大將軍一人了。明初久仰大將軍威名,今日一見方知何謂盛名之下無虛士。”
衡玉早前來過洛陽,在葉信不知道的時候早已見過他,所以自然能認出他來。
葉信心下思量頗多,麵上卻一點端倪也不顯,聞言大笑出聲,“賢侄客氣了。老夫早聞賢侄大名,這江山曆來都是一代新人換舊人啊。”說到後麵略有唏噓。
“大將軍威儀如此之甚,若是有人這般說,明初一定第一個不依。”
與葉信寒暄兩句,衡玉才轉身對著立在一旁的田雎道:“明初見過兩位。若是明初所料不錯,這位先生應該是仲叔父麾下的謀士,而這位公子應該是仲叔父族中晚輩吧,不知兩位如何稱呼?”
仲玉抱拳回她一禮,“仲玉,字季年。”
田雎一抱拳道:“吾乃主公帳下謀臣田雎田子真。我家主公在府上已經設好宴席,隻等著我二人接到少將軍便為少將軍一行人接風洗塵。”
宋翊膝下隻收養有一女,如今又讓他的女兒代他來洛陽,田雎喚衡玉“少將軍”,也是在給衡玉麵子。
而且以此子這身氣度,的確當得起他這一聲稱呼。田雎心下歎道。
衡玉:“仲叔父乃長輩,在下是晚輩,仲叔父這般是要折煞了明初。”
田雎笑道:“我家主公與宋將軍過命之交,待少將軍一派長輩之心,少將軍見外了。”
衡玉這般反應田雎也是滿意的,不然如果這宋家女郎記恨主公不親自來迎接她,那接下來又不知道要生什麼波折了。
尤其是葉信竟然親自前來,如果並州軍被葉家拉攏了去情況就更加糟糕了。
葉信站在旁邊,突然又道:“賢侄雖為女子,卻有當年護國寧將軍之風範。老夫素來仰慕寧將軍,也看重賢侄,因此今日特地前來城門接賢侄,賢侄可是要為了仲穎那老匹夫落了老夫的麵子?”
說到後麵,語氣越發加重,隱隱帶著威脅。
畢竟洛陽乃帝都,衡玉的一萬兵馬現在在洛陽城外十裡的一處空地紮營,如果葉信真的要動手,隻憑她身邊的這些人根本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一瞬間,城門之外的氣氛有些劍弩拔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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