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許斐接過數獨題後臉色還是有些不好看, 衡玉不敢久留,隨便找了個借口就溜出書房了。
許斐坐在書桌前, 瞥見那小子靈活溜走的背影,嘴角又是一陣抽搐, 但總不可能跑出去把他抓回來教訓一頓,搖搖頭暫時把衡玉的事情拋到腦後。
他昨天剛剛回到京城,老師、昔日幾位要好的同窗好友也都在京城, 他該寫上拜帖與他們約個時間上門拜訪才是。
宅子是新買的, 書房的布局和原先在平州時有些不同, 但一個人的習慣是不會變的。衡玉擺放紙擺放筆墨的位置許斐都很熟悉。他也沒有細看, 順手從旁邊一遝紙張裡抽出一張乾淨的白紙,三兩下研好墨,取下毛筆蘸了墨在紙上落筆。
“咦。”剛一落筆,許斐就發現不對了。
他擱下筆,細細摸著紙張。
紙張觸感極好,落筆行雲流水, 單從使用體驗來看,就知道他手裡拿著的毛筆以及書寫的紙張不是凡品。
紙張右下角有著淡淡勾勒出來的梅花,抖動間隱隱還能嗅到梅花的淡雅清香。
許斐是個識貨的人, 手邊那一遝厚厚的紙是梅花箋, 擺著的毛筆都是極珍貴的材料製成的,其它的文房四寶也都是難尋的精品。這一副大手筆直接讓許斐怔住了。
這書房他沒到京城之前都是衡玉在用, 書房裡的這些珍品應該都是衡玉找來的, 但問題是, 這些東西他想尋來都夠嗆,更何況是他兒子呢。
突然,許斐從這些文房四寶聯想到了自己的老師,一代文學大儒、內閣首輔範琦。
範琦出身世家名門,用度向來講究,尤其是在文房四寶等方麵從來不肯將就。
許斐昔日在京城求學時,經常去範琦書房請教問題,自然知道範琦的書房裡有許多千金難求的文房四寶,幾乎都是範琦的珍藏。
難不成,他兒子打劫了老師的書房!!!
不過許斐雖然好奇書房裡的這些貴重東西都是從哪裡來的,但在此之前,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追問衡玉的事情隻能暫時押後。
他回到京城當天,就已經把自己請安的折子遞上去了。
像他這樣的四品地方官回京,遞折子請安時皇帝未必會理會接見,許斐也隻是按照慣例遞了上去。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聖上不僅要接見他,而且他的折子當天遞上去,當天下午就立刻得到了批複,陛下讓他明日朝會後入宮麵聖。
麵聖的時候,皇上對他的態度很好。不知道是不是許斐的錯覺,他總覺得皇上看似淡然的態度裡透著些許莫名的親近來。
而且皇上接見他不是隻隨便說了幾句話就讓他退下去,明擺著就是一副要長談的姿態。
兩人談到許斐在平州的政績時,趙信也表現出一副有所了解的樣子。
聊著聊著時間就過去了,魏賢上前提醒趙信已經到了用午膳的時間,趙信點頭命人布菜,又對許斐道:“一會兒許愛卿就留下來陪朕一道用午膳。”
能陪帝王一道用膳對臣子而言是種殊榮,許斐自然恭敬領命。
隨後趙信又狀似不經意一般提起道:“聽聞許愛卿家中有一子?”
許斐沒想到陛下連這個都知道,心下越發感歎起帝王耳目通明來,看來他日後當差要越發謹慎小心才是。
“回陛下,臣的確有一幼子,虛歲已有八歲。”
趙信點頭,這才緩緩把自己接下來的重點提出來,“朕的五皇子今年就要入上書房就學,皇後想為他挑選兩名伴讀。許愛卿家中幼子性情活潑聰穎,朕想讓他入宮當函兒的侍讀,許愛卿以為如何?”
許斐一怔,連忙拱手道:“臣的幼子在家中被他的母親寵壞了,隻怕入宮會衝撞了貴人。”越想衡玉那幅脾性,許斐越覺得不能讓他進宮當侍讀,忙又補充著婉言推辭了一遍。
雖然話語綿軟,但是拒絕的態度很明顯。
萬一當真闖了什麼禍,那可不是日後的前程沒有了,就連小命還在不在都不能保證。
他就這一個兒子,就算五皇子是嫡子,是目前諸位皇子中身份最尊貴的皇子,許斐也不會願意把衡玉送去給五皇子當伴讀的。
而且讓許斐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皇子伴讀日後一向是皇子的親信,皇後不從那些國公、內閣大臣族中為五皇子挑選侍讀拉攏勢力,怎麼倒是選上了他家那小子。
趙信:“……”
原本以為這件事**不離十了,誰知道許斐竟然直接拒絕了。
想了想,趙信也不介意給許斐透個底,反正許斐日後也會知道的,“關於這事,朕也不介意與許卿透個底。朕與衡玉忘年平輩相交,函兒雖身份高貴,但論起輩分來還在衡玉之下。這宮裡有朕護著他,愛卿無需擔憂。”
忘年而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