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意味著什麼!?許斐心中一動,突然意識到了他家那小子所謂的筆友估計就是當今聖上,而書房裡那些東西也不是衡玉從範琦那裡坑回來的,而是聖上送給他的。
雖然不知道兩人是怎麼認識並且一直保持著通信的,但從這些小細節裡許斐也能覺察出趙信的態度來。
不過說到輩分這件事,許斐忍不住額角微抽。陛下和他兒子同輩相交了,有沒有考慮過他是什麼心情啊。
他敢按照衡玉那個輩分來算,當天子的長輩嗎!
趙信把這件事情都透了底出來,關於衡玉當五皇子伴讀這件事情自然沒有其它的商量餘地了。許斐心情複雜的陪著趙信吃了頓豐盛的午膳,但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到了嘴裡卻嘗不出什麼味道。
好,趙信也知道這件事情對許斐的衝擊有多大,真要傳出去又能有多少人敢相信當今天子竟然與一個小孩子結為忘年交呢。
所以在用過午膳後趙信就讓許斐退下了,讓他自己回去靜一靜。
許斐神情恍惚坐著馬車回到了許府,他一下馬車就對守在門口的二管家道:“去把衡玉喊到我的書房。”
衡玉這時候卻是不在府裡,他去方府找方浩了。
許斐下意識蹙起眉來,又緩緩把擰緊的眉頭舒平,“罷了,你找人去把他喊回來,等他回到府中就讓他去書房等我。”
許斐也沒現在就去書房乾等,他先回了一趟後院。
這段時間天氣都極好,雖然有些悶熱但正是翻曬東西的好時候。庭院裡,宋子衿正站在屋簷底下陰影處,指揮下人把許斐從平州帶過來的一箱箱書翻出來曬一曬。
看到許斐踏進院門,宋子衿招呼身旁的侍女給他倒了碗解暑的酸梅湯。
酸梅湯放在水井裡麵冰鎮過,現在這種帶著些悶熱的天氣喝起來剛好合適。許斐一杯酸梅湯下肚,解掉的不僅是身上的暑意,原本心底的隱憂也漸漸消散了。
又何必擔憂呢。
如今玉兒在陛下心中的地位著實不一般,這對玉兒來說終歸是利大於弊。他所擔心的不過是玉兒將來恃寵成嬌,或者卷入奪嫡風波之中罷了。
對於前者,有他和子衿日日看著,耳提麵命,想來也不算大問題。至於後者,如今陛下春秋鼎盛,正值盛年,五皇子雖然占嫡,資質如何還不顯露,大皇子也還沒到自己出宮開府的年紀,擔心這個也未免早了些。大不了日後他努力一些,多給自己家還有玉兒留些後路。
想到這裡,許斐心中又忍不住有些自得起來。
看來他這一回能升任禮部右侍郎,還有衡玉的作用在裡麵啊。畢竟許家在京中沒有根基,若是許斐一直外任為官,無論如何聖上都不好開口讓衡玉留在京中當五皇子伴讀的。
對於自己升遷背後有兒子出了力這件事,許斐一點也沒覺得有任何問題。
相反,他還十分自豪,十分想給自己的好友寫信狠狠秀一波。
多少人想靠兒子升官發財光宗耀祖都不行,他兒子現在才虛歲八歲!就已經這麼厲害了!
如果不是衡玉與陛下同輩相交這件事不能隨便吹出去,許斐一定立刻跑去書房給他幾個至交好友寫信,瘋狂秀一波兒子。
宋子衿接過許斐手裡的空碗,遞給旁邊的侍女讓她拿下去,站在許斐身邊輕聲道:“夫君先去換身常服。”
許斐身上還穿著厚重的官服,這大熱天的可夠遭罪。
聽宋子衿一提醒,許斐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後背的貼身衣物已經被汗浸濕了,迎麵一陣風裹挾著一些落葉撲麵而來,許斐立馬打了個冷顫。
許斐先進了內屋換了身衣服,這才抓著宋子衿感歎起來。末了又道:“昨晚與我說話的時候怎麼不說每次來給玉兒送信的人都是內侍呢,如果你說了我心裡也有些底子,不會像今日這般失態了。”
宋子衿的反應與許斐是一樣的,也都被這個驚人的消息震驚到了。
“玉兒把這些事情處理得極好,所以到後麵我就很少過問了。那些人上門給玉兒送信的時候也沒有直接穿內侍的衣服,守門的那些下人沒覺得異常,所以消息也就傳不到我這裡了。”
許斐拍拍宋子衿的手背,輕歎道:“這倒也好,連你都不知道來我們家找玉兒的人是內侍,其他人就更難察覺了。”
木秀於林,風必折之。
玉兒不冒這個頭,自然是好。不然,也不知道會滋生出多少麻煩,又會有多少人嫌他擋了自己族中後輩的前程青雲路,想要針對他而出手。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不冒這個頭對他來說才是最好的選擇。
陛下能夠替玉兒考慮到這一地步,許斐的心越發冷靜淡定了。
在這京城裡,若是帝王當真下定決心要護著一個人,任他有什麼惡意暗箭,也無需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