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合衡玉前後的意思,邵於洋倒覺得他在掂量她,她也在掂量著他。
如果他並不符合她的期望,最多也就不過是個麵粉廠的副經理罷了。若是符合……
她又能給出怎樣的籌碼呢?
邵於洋眼裡漸漸添了凝重。
衡玉唇角勾起,大大方方任邵於洋打量。
像邵於洋這樣的人,如果她當真是一個普通的大家閨秀,他這樣的行為算是失禮的,但因為她的話,在邵於洋的心中,她整個人的形象都拔高了起來,如今他這樣的打量反而是一種棋逢對手的尊重。
“恕我直言。”邵於洋開口,語氣依舊平淡,“謝氏以麵粉廠起家,謝氏麵粉廠可以說是謝家非常重要的產業,小姐如此輕鬆承諾副經理一職,但想來也沒有得到令尊的允許。”否則以邵於洋曾經的地位,該是謝父親自前來才是。
衡玉點頭,“並不曾,不過此事五日之後便可見分曉。”
邵於洋臉上方才露出些許笑意來,“那我等著謝小姐。”
等待罷了,他現在,就一直在等著合適的時機。
若是眼前這個人能給他想要的,那現在,就是最合適的時機。
這一次,他主動將手遞到衡玉麵前,“還未曾與謝小姐做自我介紹,我姓邵,取名於洋,字卓文。”
*
衡玉去寄信的時間稍微有些久了。
最近局勢不太平,顧世哲離開之前千叮嚀萬囑咐讓李叔一定要好好把她送去學校再接回謝家大宅,可衡玉這麼久都沒回來,李叔坐在車上,時不時往車窗外看,漸漸有些焦急起來。
就在他已經準備要下車去郵局那尋人時,衡玉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視線了。
今天要去上學,她身上穿著的是培德女中的校服,走在大街上十分顯眼。這時候雨已經停了,不過看天色還黑沉,遲些肯定還要再下。
衡玉把傘收了握在手裡,另一隻手還握著串糖葫蘆,邊吃著糖葫蘆邊往車這邊走過來。
李叔早在看到她身影時就下車了,等衡玉走近立馬幫她把車門推開,也沒說什麼,隻是問衡玉還要去哪裡。
衡玉偏頭望著車窗外,看著那灰蒙蒙的天。聽到李叔的問題,她咬了一口紅彤彤的山楂果,邊嚼著邊思索,等把嘴裡的東西咽下去後方才出聲讓李叔直接回謝宅。
等衡玉回到家,恰好與風塵仆仆趕回家的謝謙碰了個正著。
“爹,你回來怎麼也沒和我說一聲?”衡玉上前,幫謝謙接過他脫下來的西服外套。
謝謙在這個點看到她也有些驚訝。
他看了眼掛在客廳的鐘。
這個時候還早,連午飯的飯點都沒到,衡玉身上還穿著校服,自然說明她今天是要上課的,可今天竟然這麼早就回到家了,謝謙還以為出什麼事了,下意識蹙起眉來,“學校出什麼事了嗎?”
也不怪他多想,這段時間他手裡的貨物就已經有兩批出了問題,外麵局勢已經沒以前安定了。
難得逃課,誰知道就撞上家長了。但衡玉神色十分正常,讓人看不出端倪,“這我就不清楚了。”
畢竟學校什麼事都沒出。
謝謙卻誤會了她話中的意思,還以為是她沒有了解,也不再追問了,直接點了點頭,把這個話題掠過去。
他解領帶的時候衡玉正巧從他身邊走過。
“你也看到新聞了?”謝謙是瞥到她手裡握著的報紙了。
衡玉把報紙疊好,隨手遞給陳嫂讓她拿去處理掉,聽到謝謙的問題點了點頭。
“您想必早就知道這件事了,趕回來也是為了這件事。”
以謝謙如今的身份,認識幾個外國高官,從他們那邊提前得知這個消息不足為奇。
說到底,還是她的消息太滯後了,以至於直到報紙刊登了才知道這件事。
謝謙有些詫異女兒的敏銳。
事實上,他很少在衡玉麵前提及到這些政事。
他對這個唯一的女兒,自然是親近疼愛的,但在這樣的形勢麵前,國家風雨飄搖,大家尚且不安定,他在自己的小家上花費的心力自然就少了很多,以至於錯過了女兒的成長。
原來不知不覺,他的玉兒,已經成長得這般優秀了啊。
作者有話要說: 痛同胞之醉夢猶昏,悲祖國之陸沉誰挽。——《絕命詞》
據傳為秋瑾所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