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你來我往說了幾句話的功夫, 另一桌的柯晉才算反應過來。
他與一直生活在老家去年年底才被接回京城的趙澤不同,柯晉在宮宴的時候偶爾會隨著他爹進宮, 遠遠見過八皇子幾麵。
剛剛八皇子坐在角落裡他沒有細看,現在這麼一打量,哪有認不出對方的道理。
柯晉連忙起身,就要行禮,小福子已經快步上前,不著痕跡地扶住了柯晉, 沒有讓他暴露衡玉的身份。
柯晉已經懂得了衡玉的意思, 他衝著衡玉恭敬地頷首打了聲招呼, 又重新退回原位了,沒有再多說什麼。
趙澤見柯晉這幅作派還以為柯晉是怕了他, 心情頓時變得很好,眉宇間神采飛揚。
衡玉在旁邊看著他臉上神情的變化,倒是覺得有趣。
最開始趙澤當街叫他土包子時,衡玉心裡沒什麼其他想法, 主要是因為他沒有代入感。
如果是那些被趙澤戳中了心肺的人估計是要衝上去與他理論,又或者是想要打他一頓出一口惡氣。但從頭到尾,衡玉都和土包子這三個字搭不上邊。
他回頭的時候,認真掃了趙澤一眼,瞬間判斷出趙澤身上的服飾做工十分考究, 而趙澤佩戴的玉佩雖然沒有他的材質極品,但也是難得的美玉,如果不是有錢有權的人家是絕對尋不來這樣的美玉的。
而官宦世家的子弟, 會看不出他這一身非同尋常嗎。
衡玉覺得這幾處疑點有些意思,他琢磨著這些事可能牽扯到了一些後宅陰私,一想到這,衡玉又有些沒了興致。
所以衡玉隨手把糖葫蘆遞給趙澤,就帶著小福子離開了。
直到在酒樓裡聽到柯晉剛剛說的那些話,衡玉才又起了幾分興致。
戶部尚書趙鬆他其實熟得很。如今的皇後,原來的三皇子妃就是趙鬆的嫡長女,趙鬆本人既推崇嫡皇子繼承製,又有他嫡長女的因素在,偏向於裴衡雍是很自然的事情。以趙鬆的城府自然不至於對衡玉出手做什麼,如果被景淵帝知道肯定落不得好,所以當時趙鬆把薑家咬得十分緊,以至於好幾次衡玉都能碰到兩位舅舅過來和他哭訴,偶爾去淑華宮時,還能趕上薑老夫人的哭訴。
因此對於趙鬆,他真的是一點兒也不陌生。
“小福子,我們走。”衡玉已經吃了個半飽,他招呼小福子一聲,繞過趙澤就往樓梯走去。
小福子答應了一聲,跟在衡玉身後離開。
趙澤就站在樓梯口中間,把衡玉的去路擋住了。見到衡玉直直往樓梯口走過來,趙澤下意識往邊上一閃把位置給衡玉讓開,等衡玉的身影已經快要消失在酒樓門口時,趙澤才突然反應過來,嘴裡喊了句,“哎,你等等。”
衡玉聽到從二樓傳來的聲音,腳下不停,“啪”地一聲打開折扇,搖著折扇就離開了。
但他是在逛街,又不急著離開,趙澤和他的小廝跑出酒樓往兩邊看了看,他的小廝就指著酒樓不遠處的一個攤子道:“少爺,在那裡。”
衡玉正在讓手藝人幫他做一個糖人,沒過一會兒他就察覺到自己身邊杵了個人,這人也不陌生,就是趙澤。
趙澤原本還想等衡玉開口問他為什麼要追著過來,但衡玉什麼話都沒說,完全視他為無物。
趙澤覺得心底有些憋氣,但山不來就他他還能不去就山嗎,趙澤想了想,一點兒也不委婉問道:“你是何人?”
衡玉接過手藝人遞來的糖人,舔了一口,對甜度十分滿意。
“趙景是你何人?”聽到趙澤的問題,衡玉突然出聲問道。
趙澤臉色一僵,“是我大哥。”
趙景,戶部尚書趙鬆嫡長子,景淵三十一年二甲進士,現在正在翰林院裡熬著資曆。
原身當年既然有誌於奪位,對一些大臣家中的子嗣情況都是了解的。據衡玉所知道的情況,趙尚書隻有一個嫡子一個嫡女,並沒有趙澤這麼個嫡幼子。
但趙澤卻能和嫡子沾上邊,除了是繼母所出的嫡子之外沒有其他可能了。而他不知道這麼個人,那就隻有可能是當年發生了些什麼事情,然後趙澤被送走了沒有在京城長大,知道這件事的人並不多,所以他的人才沒有把這件事打探清楚。
衡玉不是個喜歡戳人傷口的人,他隻是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好像剛剛那個問題隻是他隨口一問。
結果趙澤卻是糾結上了,你點頭是什麼意思,而且為什麼你突然要提及趙景。
能認識趙景,趙澤算是知道了,眼前這個人的身份一定不簡單,看來他又撞上鐵板了。
為什麼說“又”,自然是因為往事有些不堪回首了。
“我對你如此不客氣,你不生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