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蜿蜒向上的盤山道,車子行駛了約莫半個多小時。
山路崎嶇而顛簸, 有幾次顛得實在厲害, 林蔓不得不伸手拉緊了左上方的把手。
車子搖搖晃晃, 眼見著秦峰將車子開得飛快,有幾次差些要撞到路的邊沿,林蔓嚇得捂著胸口連聲道:“你瘋了,開這麼快做什麼?”
跟車子開得過火相反,秦峰的麵色倒是一直波瀾不驚, 對於林蔓一再的抗議, 他不止一次淡淡道:“沒事,我有分寸,不會摔下去的。”
每當清冷的聲音剛落,秦峰的嘴角都會浮起一抹心滿意足的笑。
怎麼說呢?他覺得披著狡猾外衣的林蔓很有意思,像一隻精明的小狐狸。可是有的時候,他又忍不住想逗一下她, 讓她不得不流露出一些真實的情緒。
比如說,驚懼,恐慌, 以及因為沒有掌握主動權,而不得不展露出來的手足無措。
每次隻有這個時候, 秦峰才會覺得林蔓總算真實了一些。
有了真實的情緒, 也就像個人了。
極速駛過山路,軍綠色的吉普車揚起了一路的塵煙。
在極具的緊張中,林蔓不得不將頭上的把手握得越來越緊。
終於, 在又恰到好處,但在林蔓看來,卻是驚險萬分的一個之字彎後,車子停在了一幢灰白色的樓房前,
林蔓長舒了一口氣,馬上推門下車。同一時間,秦峰勾唇輕笑,也下了車。
“你……”林蔓站在車下,看秦峰的眼中盈著一絲慍怒。
從車裡拎出沉甸甸的桶,秦峰饒有興致地問林蔓:“不覺得很刺激,很有意思嗎?”
甩頭走進灰白小樓,林蔓懶得理秦峰,話都不想對他說半句。
搶先一步幫林蔓推開重重的玻璃門,秦峰同她一起進門時,對她說道:“人如果所有的事情都一板一眼地做,那未免就太無趣了。”
冷冷地白了秦峰一眼,林蔓失笑道:“我活那麼多年,還從來沒人講過我無趣呢!”
秦峰道:“你把一切都算的清清楚楚,每一步都按照謀算的來,不覺得很沒意思嗎?”
林蔓鳳眼輕挑,笑說道:“是麼?我可不覺得。”
秦峰道:“人生如果沒有意外,那會少了很多樂趣。”
林蔓不客氣地反駁道:“可是人生大部分的意外,都不是什麼好事。我不覺得避免這些,會有什麼壞處。”
灰白樓的進門處是一個登記處。一個齊肩短發的年輕女人坐在桌後。
走到桌前,秦峰對女人說道:“我要兩個房間。”
林蔓訝異道:“我們不就是來吃個魚頭嗎?”
秦峰道:“後麵有溫泉,現在回去太趕了,我們可以在這裡睡一晚,明早再回去。”
話罷,秦峰不顧林蔓的反對,讓桌後的女人辦理入住手續。
“同誌,請在這裡簽個字。”短發女人在等秦峰拿證件的同時,遞了一本厚厚的登記簿給林蔓。
在空白處簽上名字後,林蔓下意識地翻了一下登記簿。這是她的一個小習慣,但凡碰見文件性的東西,她都會找機會粗略翻一下。因為她不知道將來會不會用得上,總之事先看一些,未雨綢繆,總不是壞事。
她的這一小習慣曾遭到現在秦峰的調笑。
有一次,秦峰陪她去領新換的糧本。在簽字確認已認領後,林蔓下意識地翻了一遍簽字簿。林蔓的動作很快,在外人看來,不過就是隨手一翻,沒什麼特彆。但即便是這一小小的動作,還是被秦峰看在了眼底。
出門後,秦峰好奇地問林蔓:“你翻那個簿子做什麼,有什麼用。”
林蔓隨口應道:“沒什麼,隻是隨便看看!”
稍想了想,秦峰眼前一亮,明白了林蔓的意圖:“你留意上麵的人名,同時還順便記下他們簽字的日期?”
林蔓愣了一下:“你怎麼會猜我會做這麼無聊的事。”
秦峰笑道:“你隻要回答我,到底是不是。”
林蔓笑而不語,默默地走到了前麵。
林蔓的態度,無異於給了秦峰一個肯定的答複。
看來,她還真是會做這樣無聊事的女人。
回憶結束,林蔓聽見一旁的秦峰還在辦理手續。不知不覺中,她手中翻簿子的動作停了,剛巧簿子被翻到過年期間的一頁。秦峰的名字瞬時赫然映入了她的眼簾。
秦峰?原來過年的時候他在這裡?
正在林蔓驚愕之時,年輕女人轉頭問她道:“同誌,簽好了嗎?”
“好了!”林蔓回過神來,把手裡的簿子遞回給年輕女人。
辦完了手續,秦峰領著林蔓往裡麵走。
再看秦峰,林蔓的眼神不一樣了。
因為之前看見的簽名,她不禁聯想到了之前對這個秦峰的推測。
他一定有另外一個身份,另外一份工作,還會有另外一套人際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