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勉強把乾糧咽下,說道:“這可要怎麼辦,晚一天,羅道長他們就會危險一點!”
今天不知為什麼,村子裡的人比昨天還要多了,本來就不大的村子,各個路口都有人站崗,要想在光天化日之下做點什麼,那簡直難如登天。
可是,想起昨天夜裡,那烏壓壓的一片螞蝗似遮天蔽地的鬼,幾人都頭皮發麻。
村民好歹隻有百來個,鬼可有幾千個!
雖說如此,幾人也沒想出在村民眼皮底下去搜尋羅道長他們的辦法。
“為什麼那些鬼可以在這裡飛起來,而我們卻不能?”小周道長疑問道。
眾人誰也解答不了這個問題,隻能愁眉不展的相對無言。
他們商量事情把餘霜排除在外,餘霜也沒有興趣去聽他們說什麼,她開開心心的去吃村民留給她的早餐。
昨天留她住的老頭看見她,高興地跟她打招呼,還邀請她:“小姑娘,要不要來參加我們的晚宴?”
“晚宴?”餘霜一邊喝著村民自家種的豆子磨的豆漿,一邊說,“不是晚上不能出來嗎?”
老頭說:“一般晚上我們都不出去,不過今天是祭祀日,晚上可以開開心心的出去玩。你也來參加吧!”
餘霜點點頭答應了他。
不遠處的五人也聽到了這番對話,精神一震!
晚上村民們都要出去!今夜估計不會有鬼出來了。他們玩的開心的時候,肯定會放鬆警惕,正是行動的好時機!
時間很快就來到了夜晚,在田裡耕作了一天的村民都回來了,炊煙升起,各家各戶都開始做飯,整個村莊沉浸在一種鮮活的煙火氣中。
吃過飯,想到要參加村民的晚宴,為了示以鄭重,餘霜自己去井邊打水,洗了個澡。她洗好了澡,裝扮好以後,去敲老頭的房門。
“進來。”老頭很平常的說道。
餘霜打開門,看見裡麵有一具身體,脖子上麵沒有頭,正拿著一根繡花針,在手上繡啊繡。
他手上拿著的正是一顆頭顱,聽到餘霜進來的聲音,頭顱轉過來,正是那個老頭,他張開口說道:“今天晚上要參加晚宴,我也得打扮打扮。頭好久沒有打理了,有些地方有裂縫了,先縫起來。”
說著捧著頭顱的手拂開了他的頭發,露出了頭皮和發際線,中間果然有一條裂縫,可以看見裡麵的血肉。老頭那雙老農民粗糙的手,拿著繡花針一針一線認真的縫起來。
一邊縫那個頭顱一邊說:“等縫完了,我再把頭發染一染,有外麵來的客人送了我一個東西,說是叫染發劑,可以把頭發染黑。這樣顯得特彆精神,我也是年輕的小夥子了,說不定還能泡到鄰居家小芳。嘿嘿”
餘霜:“……”
她該稱讚這個老頭心態年輕,審美時尚嗎?
“啊!”這時隔壁傳來了小王警察的尖叫聲,餘霜可以想象小王同學看到了什麼,他可能看到了老頭的鄰居小芳在縫自己的頭吧……
老頭看餘霜乖乖的等著她,還特意停下雙手,把頭飛到餘霜耳邊,悄悄說:“小姑娘,不是我們對你不熱情,而是我們村花小芳不喜歡大家和彆的女性說話,所以大家都不太敢跟你說話。你不要介意啊。”
餘霜:“……”
等了好半天,愛美的老頭才把自己的頭發全都染黑,他把頭放在自己脖子上,在鏡子裡左右旋轉,調整了一下角度,滿意的點點頭,才招呼餘霜一起去參加他們的晚宴。
餘霜跟他一起出來,發現另外五人都靠在一起,縮在牆角。
“你們在乾什麼?去參加晚宴啊?”老頭看在餘霜的麵子上,招呼他們。
五人麵色難看,眼睛看著餘霜,又去瞟老頭,轉來轉去,像抽筋了一樣。
餘霜看到小王的口型:“這個老頭剛剛縫頭了嗎?”
“晚宴開始了!”老頭看他們不識趣,也不愛招呼他們,興匆匆的去參加晚宴了。
此時一輪滿月已經在村口升起,溫柔的清輝照得夜裡亮如白晝,又帶著綢緞般的朦朧。
所有村民都到了村口空地,他們的身體都站在月光裡,靜靜地吸收著月光的光華。
遠遠望去,就像一片無頭屍林。
而他們的頭顱全都飛到天上,像飛行的大雁一樣,一會排成人字,一會排成一字,在空中盤旋。每換一個姿勢,還會瞪圓了眼,張大嘴,就像刑天神像那個姿勢,發出“啊”的大叫聲。
叫完以後又歡快的散開,然後各自找到一個頭顱,兩個頭顱像二人轉一樣盤旋。
看起來是真的在舉行宴會,還玩得非常開心。
老頭看餘霜站著不動,頭顱猛地一飛,一瞬間就飛到了餘霜臉前,噴著氣對餘霜說:“你也來玩呀,小姑娘!”
餘霜:“……”
玩你個頭嗎?
他們玩著玩著,突然出現了一個正常的人形村民。眾頭顱把他們團團圍住,一齊唱起了神秘的歌調。
待他們唱完以後,正常村民也大吼一聲,啪的一聲,跟五馬分屍似的,四分五裂。頭顱和村民們一起盤旋,四肢都飛得離月光更近一點,去吸收月之精華。
“長老修煉到了解形態,四肢都可以飛起來,不像我們隻有頭顱可以飛。”仿佛怕她寂寞,老頭的頭顱又一下飛到餘霜眼前,向她解釋道。
我可謝謝您了……
饒是餘霜藝高人膽大,也有點受不了一個醜老頭的頭顱老是飛到自己眼前說話了。
“啪!”長老的胳膊突然撞到了屋角,皮都撞破了,開始流血。
“我這胳膊眼神不好。”那隻胳膊自己張口解釋道,“你們玩,我先去補上它!”
說著他就向雕像飛去。
“跟上他!”
幾人遠遠的綴著這隻胳膊,隻見他飛入了神像的鼻孔裡。
等了好半天,他們才偷偷爬上神像,綴在後麵進入神像的鼻孔。
此時胳膊已經看不見了,鼻孔裡像井裡一樣,長長的非常光滑,所以那天他們都沒有想過機關在這裡。
幾人利用鉤繩爬了上去,隻見裡麵隧道幽深,通向底下,兩側燃著幽幽的燭燈。
正當他們沿著隧道往前走時,前麵傳來了血肉撕裂的聲音,伴隨著人的吼叫聲。
幾人悄悄摸過去,定睛去看。隻見那隻胳膊在眾人麵前逡巡,最終選定一個人,說道,“就這個吧。”
說著伸手一抓,抓在那人胳膊上,那條胳膊應聲而裂,血肉狂噴。
很快,原來的那條胳膊墜落在地,一動不動了,而這條新的胳膊飛了起來,還發出歎息:“最近換胳膊換得太快了,快要不夠用了!”
眾皆膽寒。這隻新胳膊又逡巡一圈,飛走了,他想早點過去吸收月之精華。
眾人趕到之時,那條胳膊已經被撕裂。他們躲在角落,沒有出聲。還好新的這條胳膊好像視力不太行,沒有看到他們躲在角落,直接飛走了。
等長老的胳膊飛走,眾人進入到這間密室。
隻見剛剛那個被撕裂胳膊的人血已經完全不流了,他痛苦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眾人去摸他,他的身體溫熱,脈搏還在,見有人摸他,虛弱的苦笑道:“不會死的。我被抓來也有一段時間了,他們有一種秘藥,吃了以後,就算五馬分屍都不會死。四肢會一個一個的被他們用來代替自己的四肢,這時你的頭顱還有意識,會被扔進懸崖,然後再也出不來了。當然,如果你討了他們的喜歡,或者他們正好需要你,你說不定還能出去,做一個普通村民。”
“你有沒有看見這裡有道士?”高翔飛問道。
他眼尖的看到牆角堆著數件滿是血汙的衣服,其中也有道袍。
“道士?”那人頹然道,“都死了!你們也快走吧,說不定還有機會離開!”
正在這時,身後突然走出一人,說道,“我們走!”正是孫長老。
“可是羅道長他們還沒有找到!”小王不乾了,冒著這麼大生命危險來這裡,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救人,現在人都沒有看到,怎麼可以就這麼走了。
“他們都已經死了!”孫長老沉痛道:“剛剛你也看到了,是怎麼一回事,他們都被這些飛頭僚當做材料用掉了。都是我不對,我不應該把你們帶來這種地方。現在我必須把你們都安全帶走!”
眾人一聽他這麼說,也有道理,再者這個地方實在詭異,不願久留,忙問道:“那這裡這幾個人呢?”
孫長老猶豫了一下,咬牙說道:“不能見死不救!都帶走!”
趁著村民都在狂歡,他們偷偷地把暗牢裡的三人救出,車裡坐不下,隻能讓他們擠在後備箱裡。
等眾人都坐好,隱隱約約聽到身後有嘈雜的聲音,孫長老催促餘霜說:“快走!”
眾人也都麵露焦急之色,如果被這群怪物抓到,那就完了!
飛頭僚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一眨眼就追了上來!
當時孫長老就是知道這點,所以才非要拜托吳部找一個開車非常快的人來。在這種懸崖峭壁上,飛頭僚可以在天上飛,走直線,而他們飛不起來,隻能順著馬路走,車開到300碼,才勉勉強強能夠讓飛頭僚趕不上。
可是眼看飛頭僚近在眼前,餘霜卻穩坐在駕駛座,一動不動。
身後的聲音越來越近了,隻看到一個一個頭顱在迅速向這邊撲過來。
“刑天大神的眼珠不見了!大家快追!”眾頭顱嚷嚷道。
“你快開車啊!”孫長老急的不知如何是好,他自問把餘霜安撫得很好,這時餘霜卻臨時掉鏈子,大家都要活不成了!
最先飛過來的頭顱卻是那個染黑頭發的老頭,他擦著汽車的玻璃窗飛過,空氣都滋滋作響。
“你快逃!”餘霜隻聽耳邊響起他的聲音。
他的頭顱擦過車窗,假作慣性過大,沒有刹住,往前飛了一段,現在正在轉回來。
而不過一瞬間,後麵密密麻麻的頭顱,都已經停在了空中,把汽車團團圍住。
當先飛出幾隻胳膊和手,和最前麵的那個頭顱接在一起,正是剛剛那個胳膊受傷的長老,他恢複了人形,冷冷的看著眾人。
老頭隔壁的小芳的人頭這時飛了出來,埋怨道:“我們好好地款待你們,你們不吃,也就算了?為什麼還要偷走我們的聖物?”
“什麼聖物?”小王叫道:“我們根本沒偷!我們是來找自己的同伴的!結果你們把他們都當成自己的肢體備用品,撕成碎片!就剛剛那個胳膊,他就是另一個胳膊變成的。”
小王激動之下,語無倫次,說得前言不搭後語。
小芳莫名其妙:“來的客人我們都熱情款待,最後都好好送走了。你在亂七八糟說些什麼啊?”
“明明你們把他們都當成自己的身體用了!你們這些飛頭怪!”小王聽他們居然還不承認,激動之下,開口罵道。
小芳有點生氣了:“我怎麼可能用彆人的身體?我們都非常愛惜自己的身體的,你那天不是看到了嗎?我的整個頭皮都戴不穩了,頭發也脫了好多,我用針縫了一夜,才把頭發都縫上去,做一個美美的頭發濃密的村花小芳,我容易嗎?”
……
小芳說得好有畫麵感,夾雜著一個努力維持美貌的村花的怨氣,幾人都感受到那種頭皮被一陣一陣縫起來的感覺,不由心裡發麻。
老頭見長老什麼都沒說,小芳強行出頭,不由心內焦急,飛過去撞了她一下。
小芳的頭顱轉過去,瞪了他一眼:“你知道我會禿頭,頭發都是縫上去的,不喜歡我了是嗎?”
老頭:“……”
“把他們抓起來。”這時,長老終於發話了。
餘霜等人皆站在地上,在這方麵天地,符籙都失效了,人也不能飛,唯一一輛車還被飛頭僚團團圍住,而飛頭僚們可以在空中飛行,速度非常之快。
眾人心裡皆埋怨餘霜當時沒有及時把車開走,不然說不定現在他們已經逃出了這方空間。
而現在他們與飛頭僚的實力對比懸殊,高翔飛與小王緊緊地握著手上的槍,仿佛握著唯一的依靠。
隨著長老一身令下,飛頭僚們湧向汽車。
“彆過來!”小王喊道。他一槍打出,直奔飛頭僚長老的麵部。他的槍法很準,手也很穩,噗的一聲,長老頭上開了一個洞,血花四濺。
長老可能在這方天地封閉得久了,根本沒有見過這種武器。他惱火的看向小王。他的四肢隨時都可以換,隻要有普通人的血肉就行,可是頭不行,非用同族的精血才能補充。
現在一時不防,被一個普通人在腦袋上開了一個洞,血一直在流,流的心煩。
長老伸出他的手,從身前隨意抓住一個頭顱,張大了嘴,一口咬下。
長老離村民太近,而大家都沒有防備,那個村民的頭顱輕而易舉的被他抓住。
隻見那個頭顱在他的嘴下就好像一塊雞脆骨一樣,一咬就嘎嘣脆,長老一口就吞了下去。
隨著這個頭顱被他吃掉,他頭上的傷肉眼可見的愈合了,直到不留一絲疤痕。
餘霜認得,被吃掉的這個飛頭僚,正是他們來的時候,在村口犁田的其中一個!
眾飛頭僚看見自家長老旁若無人的抓起了自家人,像吃脆骨一樣吃掉,不由大驚失色,四散飛開。
小王哪裡見過如此駭人的情景,忍不住扣動扳機,連開數槍。可是這會長老已經知道了他的路數,子彈飛馳而去,卻一槍也沒有命中!
長老的眼中露出嘲意,他看著小王,緩緩張大了嘴。
隨著他的嘴張開,小王隻感覺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吸力籠罩,身體慢慢虛弱了下去,手上漸漸失去力氣。
這時候,餘霜終於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