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來人臉上掛著的笑意, 秦貓覺得心可以放到肚子裡了, 拉起周阿暖乖乖站好。
眾人紛紛端著搪瓷缸飲水, 補充外出流失的水份, 待感覺嗓子沒那麼乾啞,周廣誌笑容滿麵的開口:“調查結果已出, 這封舉報信的內容屬實是造謠汙蔑。”
“說起來, 還要感謝秦同誌記錄的這麼詳細,才方便我們在短短的時間裡就查明真相。”
“組織上對於能有兩位這樣積極向上的同誌, 而感到自豪。”
“還望秦同誌和周同誌倆人繼續保持這種工作態度。”
“後續我們會繼續追查舉報信的主人,這種破壞同事團結和諧的蛀蟲, 組織上一定會嚴厲處分。”
和周阿暖喜形於色不同, 秦貓向前一步, 抿著唇口齒清晰道:“謝謝組織還我清白, 關於舉報信的筆跡我很是熟悉,是我們同組張梅同誌所寫。”
調查組五人被這個爆料驚的麵麵相覷,他們原以為此事也就到此為止了, 畢竟以筆跡尋人無異於大海撈針。
“真的?”這次是張紅軍開口, 金魚眼瞪得快要凸出臉框。
“張梅同誌寫這封信的時候,並沒有遮掩筆跡,我們入職時都有寫宣言, 張組長可以找出做對比。”
張紅軍不用彆人交代,急匆匆的去找個人檔案,不一會腋下夾著厚厚的資料小跑著回來。
查看後,眾人臉色都很是難看, 他們不僅從中發現筆跡相同,甚至還看出張梅的業務報表和秦貓的筆記本裡記錄的數據有著很大的出入。
並且張梅的報表單看並不能看出問題,可和另外兩人的一對比就發現她的收購額比兩人要低了許多!
如果隻是誣陷,最多是個通報批評寫檢討書,可牽扯到貪汙,事件定型又不一樣了。
周廣誌和旁邊的人交換了個眼色,幾人下樓帶回了麵白如紙的張梅。
聽完五人疾聲厲色的問話後,張梅渾身抖成篩子,站立的地麵上汪出小水窪,異味在空氣中擴散。
腦袋一片嗡,怎麼會被發現!她不能承認!
撲到桌子上大喊:“不是我!我沒有舉報更沒有貪汙!是李曉敏寫的匿名信!我也沒有貪汙!秦貓汙蔑我!對!她就是汙蔑!她才是貪汙受賄的那一個!怕我拆穿她才反咬我一口!還有她和周阿暖走小資做派!”
“組織要相信我!我…”
張紅軍聽她說完頭都大了!他這是走的什麼衰運!他帶領的小組一共就四個員工,現在一個不落的全扯進來了!
擦著額頭上的冷汗去找李曉敏。
剩下的四人看著這樣的張梅頭疼,男女大防重,又不能出手拉開半個身子趴桌上伸著胳膊大喊大叫的她,求救的眼光投向自從張梅出現後,就裝作背景板唯二的女性,誰知這兩個人現在頭低的和鵪鶉一樣,完全接收不到他們的視線。
周廣誌按著太陽穴,試著和張梅溝通,“張梅同誌,你先冷靜下來,組織上…”
“我沒有!我…”
正手足無措的時候,李曉敏跟在張紅軍背後進來。
看到李曉敏,張梅眼睛錚亮,大力扯著李曉敏的胳膊把她拉到人前。
“就是她!就是她寫的!”
周廣誌生怕再來一個瘋癲的女同誌,和顏悅色的說:“李曉敏同誌,你彆怕,我們隻是例行調查,關於張梅同誌指證你寫匿名信舉報一事…”
李曉敏皺著眉頭把胳膊從張梅的鉗製中抽出,揉著胳膊委屈道:“信不是我寫的,但是我送出的,因為張梅威脅我不幫她送,以後就在工作上給我好看。”
“我剛進係統,很怕,所以我就…”
秦貓和周阿暖抬頭對視,臉上的表情都驚訝極了,她們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內情。
張梅呆愣幾秒後麵目猙獰,突然躍起一手薅著李曉敏的頭發,一手揚起。
“我讓你亂說!”
李曉敏自然不會讓她打到,舉臂抓回去。
辦公室時內頓時亂作一團,周廣誌招來秦貓兩人,“這裡沒你倆的事了,你們先回去吧!”
剩下的事確實不是她們能插手的,兩人聽話的離去。
“這事鬨的比小人書都精彩,我腦子都轉不過來彎了!”周阿暖感慨萬千,“你說張梅會受到什麼樣的處分?”
“得看組織的決定。”
“也是!”
秦貓是第二天午休時,從張紅軍那得知到關於張梅的處罰結果:
公告欄全係統通報公開處分,她因貪汙被開除,需補齊貪汙的款項的同時永不錄用,並且會在個人檔案上留底。
至於匿名舉報之事,組織內部怕帶起這股邪風並沒有寫上,考慮到李曉敏也是受害人,隻需在內部寫檢討書和保證書就行。
秦貓籲了口氣,不管怎樣,這事總算圓滿結束了。
缺了張梅的辦公區並沒有什麼不同,李曉敏向她們道歉後,三人在工作方麵相處的更是愉快,至少沒人再搞拉幫結派那一套。
無事一身輕的她習慣性的想起丁酉,也不知他如今在忙什麼。
丁酉此時離她隻有一牆之隔,正和老隊長,秦愛民三人蹲在集貿市場裡的路邊。
老隊長盯著攤販前絡繹不絕的買家神色複雜,手裡舉著的黑糧饃饃半天都沒咬下去。
前幾天狗子來和他商量,說他們今年的毛栗子不用低價賣給供銷社,還可以建養殖場搞副業時,他還笑話狗子,覺得狗子是沒睡醒來尋他開心的。
可此刻看著人來人往的集貿市場,他不確定了。
“狗…酉子,你再跟我說一遍你的想法。”
丁酉兩口吞下手中乾硬到掉渣的饃饃,拍掉爬到腳踝上聞味尋來的螞蟻,把老隊長攙扶到靠牆的角落重述。
“現在都允許自由交易了,咱村裡亦能弄集體經濟,有集體經濟的名號咱們能乾很多事。”
“養殖場至少能養四、五十頭豬,咱也不用省口糧去喂,也省不出。”
“小窪山前的那片荒地,收拾出種上果樹,樹距間種上菜,不用它長多好,摻著糠麩能喂豬就成。”
“北荒的池塘,也能養些水蓮蓬、浮浮草。”
“這些豬都吃的起勁,塘裡的淤泥更是肥田的好東西。”
“還有,我有留意到這兒雖不準賣肉、賣糧,但是小雞仔能賣,咱回去也能孵小雞仔。”
秦愛民低聲糾正,“酉子,老母雞開春才會抱窩!”
“不用老母雞,燒了炕一樣能孵出來雞仔,就是開頭不熟練得多備些雞蛋。”
丁酉剛開始聽宋長生說炕能孵小雞仔的時候亦不相信,直到他成功用炕孵出第一隻黃毛絨絨的小雞仔。
這也是他敢找老隊長提議的原因。
秦愛民張大了嘴,“啥?用炕也行?”
丁酉肯定的點頭。
老隊長嘬了口旱煙,耷拉著眼皮問,“這些是你牛棚那師父告訴你的,還是你自己想出來的?”
“用炕孵小雞是師父教的,其它是我想的。”
“我師父沒彆的意思,就是感激這麼多年咱村裡沒人欺負過他們。”
怕老隊長多想,丁酉追了一句。
老隊長嘬著煙沉默,許久,感歎:“還是識字好啊!”
“要是你說的法子都能成,我就去打申請,咱村自己辦個學校,把小崽子們都送進去,到時就讓你師父來當老師吧!”
丁酉應了下來,他之所以對老隊長透露他和宋長生學習的事,也有讓村裡建學校的打算,他跟著宋長生學的越久,越懂知識的重要性。
急著回去和村裡人開會的老隊長,背著手悶頭向前走去,“看也看了,咱們回吧!”
秦愛民連忙拉住他,“不成!小爸要是知道我跟您老進城了,卻不帶你去他那坐坐,準揍我!”
提起秦愛國,老隊長黑紅的臉上笑的褶子皺成波紋,“成吧,那就去坐坐。”
丁酉見他倆說說笑笑自顧自的走了,忍著突然過快的心跳,抿著唇整理好衣服跟上。
秦愛國見到老村長笑的嘴都咧到了耳後根,好好的誇了通秦愛民會辦事,打發他去熟食店買鹵肉。
把老隊長請到上座後,忙著倒茶點煙。
“叔,啥時候進城的?你也不提前招呼一聲,要不然我就去接你了。”
老隊長:“我就是跟酉子他倆出來辦點事,哪值當你特意跑一回。”
“這是酉子,你估計都認不出了吧?”老隊長拍著身側的丁酉哈哈大笑。
丁酉這會緊張的全身肌肉繃緊,後背心亦被汗打濕,上前半步站的筆直,沉著嗓音問好,“秦叔。”
秦愛國淡淡的應了聲,可該有的禮數還是沒少,請丁酉入座。
他早就注意到了丁酉,先前還在疑惑村裡什麼時候出了這麼一個劍眉朗目,挺拔俊逸的小夥子。
待一介紹是丁酉後心裡泛起了酸,這那還是印象中鼻青臉腫的那個掃帚星?
怪不得女兒前陣子總是提起他,哼!果然長得一副小白臉相。
等見到白雪搖著尾巴,張著嘴筒子撲向丁酉後,秦愛國心裡更是咕嘟嘟的往外冒著酸水。
這個沒心沒肺的狗子!天天給它洗澡喂肉骨頭的是他!是他!
他把它養得油光水滑、膘肥體壯,不是讓它去和外人親近的!
完全忘記了白雪原本就是丁酉的狗子。
老隊長沒察覺出秦愛國的冷淡,更沒注意到坐在椅子上的丁酉身軀微僵。
嘬著旱煙道:“愛國啊!你走南闖北的,經的事也多,叔跟你說個事,你看行不行的通。”把先前丁酉的話轉述了一遍。
秦愛國越聽神色愈嚴肅,聽完後望向擼狗的丁酉目光充滿了不可思議,這小子這腦袋瓜真夠靈活的。
丁酉被他的視線盯的擼白雪的手都在發抖,腿上的筋也在抽動。
秦愛國再三考慮後開口,“叔,我覺得這事可行,就是你得提前跟村裡人做好思想工作,這幾樣都不是一時半會就能見到成效的,彆乾了幾天覺得沒收益就開始撂挑子不乾了。”